庆州城里。
自从王平造出瓦罐手榴弹以后,守城越来越简单,而草原敌军也越来越崩溃,前几日还好,可后来几日,随着因为此物死的人越来越多,那些城下的敌军脑中那根,被军中执法队强绷着的线彻底断了。
双方开始红着眼互相砍杀,就在草原大军刚好抵达长安的同一日,城下的敌军,也逐渐散去,右王满眼不甘的看了庆州城一眼,撤回仅剩不多的兵马,朝着草原方向退去。
城头上,看着逐渐褪去的草原敌军,众人发出一阵阵激烈的喝彩声,逐渐的喝彩声从城头传到城下,再从城下传到城中,百姓们听到草原退去,激动的热泪盈眶,欢呼雀跃。
王平看着王老头几人没事,才缓缓松了口气,劫后余生的恍惚过后,转头看向城外的山川景色,感觉心神都彻底放松了下来,回头之时,韩清遥走到王平身边,深深的看了王平一眼,也恬静的转过头,两人一同望着城外秋雨后的山川天色,久久不语。
虽然城外的敌军已经退去了,可草原人的狡猾,让苏烈依旧不敢所有怠慢,依旧安排守军守在城头之上,百姓守军们们死去的尸体太多太多,为了防止疫病的发生,只好用火烧掉。
城中一处被草原投石车砸毁的宅院空地上,百姓们们抹着泪望着木柴之上的亲人尸体,多次哽咽哀嚎声响彻云霄,王平心情复杂,同胞们撕心裂肺的喊声,让他心里,再一次加深了对于草原的恨意。
随着卫知府满脸悲怆,缓缓把火把放在浇满酒精的木柴上以后,火焰开始剧烈燃烧,炙热的温度不由的逼退了靠近的围观送行的几人,跳动的火舌随着秋风轻晃,就像逝去的亲人,再跟他们做着最后的道别。
府城在一一种不可能的可能之中守下来了,从刚开始的激动过后,百姓们的情绪渐渐又沉入谷底,战争带来的伤害是巨大的,家家户户的亲人,朋友,都因为此次守城,直接或者间接的死去。
府城文吏带着四县其他文吏,一笔一笔的记录着各家各户的人数,随着越记越多,几人的心情也愈发沉重,百姓们面如死灰的收拾着战争过后的断壁残垣。
虽然心中绝望,可人总得活下去,不是吗?
王平回了趟家,赵氏为了叫家里人躲避巨石,不小心扭到了腰,倒也不算严重,其他人也都没事,可家中的气氛就如同城内一样,伤感而悲凉,使得今年的秋天越发清冷。
小宗翰这段时间是不被允许出门的,而在有一天白氏去隔壁,给李夫子送饭的时候,小家伙就偷偷溜了出去。
从那以后,小家伙也不会再哭着喊着要出去了,等这次王平回来,小家伙把王平拉到小院里,哭丧着脸有些疑惑的问道:
“小叔,那些敌人为什么要打我们啊?还有那些大人都去哪了呀?”
“有个叔叔还给我分过一块面饼呢?我问那个姨姨,她也不告诉我,只是抱着那个姐姐哭。”
在小宗翰眼中,自己的小叔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可对于这些问题,王平也哑然摇了摇头,不是不明白,而是面对满眼清澈的小孩子,他根本说不出来欺骗的话语。
这天底下的事,又岂是一句两句能够说清的?
但王平知道一点,草原与大宣的仇恨,已经解不开了,至少对他来说是这样。
踏过满地的瓦砾,见过帐篷的灵堂,王平又转身去了城中几处,周家,柳家也都没事,只是几个老人的精神明显弱了不少。
见过老师和师娘,王平刚跨门出来,便看到站在门口一脸欲言又止的韩清遥,王平有些疑惑,还不来得及多问,便又被匆匆寻来的府城衙役带走。
临走之时,王平不知道为何,心里突然觉得有些慌乱,停住脚步以后,便对着韩清遥急声说道:
“清遥,有事等我回来。”
“好...”
韩清遥点点头勉强笑了笑,待王平快出门之时,却突然开口喊道:
“师兄...”
“怎么了?”
王平回头,韩清遥却又摇了摇头,淡笑着道:
“师兄,保重!”
“好,你也是!”
王平笑了笑,挥挥手,转身跟着衙役离开。
柳家里,韩清遥站在原地,望着王平离去的背影,似乎要深深记在心里,良久才望着天空,喃喃道:
“师兄,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