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认为是黎泽淳。”
“我觉得会是林子墨。”
“不然去隔壁来压十两银子试试?”
……
王平聆听着这此起彼伏的讨论声,内心油然生出些许怅惘。
去年因为草原进犯的缘故,府城上下,都无比重视今年这乡试,新年新气象,把过去不好的不幸的,全做个告别,所以什么三教九流,贩夫走卒,等等....
都聚到了这贡院之外,这不,连些家伙竟然连赌局都设起来了。
王平暗自琢磨,为何就无人开设关于他是否为解元的赌局呢?
若不是身份不合适,他都想压上几百两了,转头看向安青岚,见对方依旧愣愣的盯着贡院外墙,不知在想什么。
“今年州试,甲榜总计七十八人,乙榜有一百六十二人。”
喧闹声里,王平忽然听到一道似曾相识的话音。
他扭头看去,只见一个年轻书生,被一群人围聚在角落,正滔滔不绝、唾沫星子乱溅地说着什么。
王平转头瞥了一眼,似乎有些印象,当年冬日与师妹登花船之时,好像见过此人,不过一面之缘而已,他倒也没有多在意,仅仅随意地瞅了一眼那个方向,便迅速将目光移开,接着抬头查看太阳的方位,估量着公布榜单的时间应该快要到了。
不远处,那书生身旁的一位年轻人,转头望了眼四周围,围的水泄不通的众多考生,笑了笑满含期待地询问道:
“郑兄见多识广消息广泛,想来除了考生人数之外,必定还掌握着一些内幕情报吧?能不能说说,此次的解元究竟会是谁呢?”
那郑姓青年,一脸深意的笑着摇了摇头,回应道:
“解元的人选,非得等到正式榜单公布才会知晓。不过,另外的一些事情,我倒是知晓一二。”
说完,在众人满怀渴望的眼神聚焦下,郑姓青年等了半天,见众人不为所动,才叹了口气,唉声道:
“只是为了打听这消息,我花费破多,再加上人家再三强调,不许轻易外传,我虽想跟你们说,却也为难啊……”
“为难?”
一众考生愣了愣,看着郑姓青年摊着手一脸为难的样子,很快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心里暗骂,可纷纷却从怀里掏出来一些钱财递了过去。
“唉,这怎么好意思呢……”
“多了,多了……”
看着手中的银子,口中虽说着多了,可手上却是从某个手指缝里,飞快扣下最后一枚铜钱,放在怀中揣好。
这才不紧不慢地继续开口道:“听说前几日阅卷的时候,这策论试的三位协考与一位考官,竟然因为一份试卷差点产生冲突,之后所有考官共同商讨之后,决定向朝廷提议改革策论的选才方式。
以后的策论,恐怕不会再把文章的精美华丽与否当作重点,而是要更加注重对治国策略的考量了……”
“什么?”
“居然有这种事情!”
“为什么要变?”
“可是真的?”
“荒谬,简直毫无人性啊……”
此话一出,周围的众人顿时惊愕万分。科举制度哪里是能够随意变革的?
仅仅这一项小小的改革举措,就极有可能致使他们多年来的刻苦研读与不懈努力全都化为泡影。
他们又怎能不感到震惊与惶恐呢?众人内心都在暗自猜疑,到底是哪个家伙有如此能耐,竟然促使考官们做出这般重大的决策?
喝骂声,惊讶声四起,王平蹙眉转头看了一眼,又转头斜靠在墙下,不知为何,后背忽然泛起一阵寒意,只感觉这檐下墙壁有些冷的出奇……
……
另一边
“郑兄,这消息您是从哪儿探听来的呀?”
“策论改制,这消息可靠吗?”
“好好的策论,怎么能说改就改呢?”
郑通正美滋滋的低头数着银钱,听到这些话后,眉头立刻皱起,蹙眉拍了拍胸脯道:
“你们这是在怀疑我吗?”
“我这百事通的名号,可是白来的?”
“当然不是!”身旁一人赶忙摇头,又从怀中掏出钱袋看了看,从中取出一些铜钱,犹豫片刻,又咬着牙将钱袋都塞到郑通手里,急切地说道:
“我们对郑兄自是深信不疑,只是此事太过重大,还请郑兄为我们细细道来……”
“再详细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了。”看着钱袋,又看了看对方略显陈旧浆洗到发白的衣着,与身旁众人,似乎有些格格不入,郑通摇了摇头,将钱袋塞了回去,解释道:
“各位,具体如何,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只是听人提起,那人的考卷上写着多喝热水能够预防和治疗疾病,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条居然还得到了太医的证实,实在是令人难以理解。”
“所以各位啊,以后怕是要注重策,不能太过注重文采啦。”
郑通望着众人叹了口气,身旁众考生反应不一,而那被塞回钱袋的读书人,默默退到众人身后,捏紧手中的钱袋,眼里含着泪全是感激,片刻后,看了眼身旁众多的富家考生,用袖子抹去泪水,便朝着另一处考生聚集之地走去。
王平耳朵动了动,微微张开嘴唇,侧过脑袋,目光再次投射过去。
围在郑通身边众多的考生们,大多都是富家子弟,他们可不在乎喝热水是否真能治病,他们满心忧虑的是科举究竟会不会改制,会不会对日后的策论产生冲击。
一旦朝廷开始侧重策略而轻视文采,那他们此前的诸多努力可就都白费了。哪怕仅仅是微小的变革,对他们而言,都意味着要作那些什么实干之策了,他们平时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你让他们提策?他们连个农具都认不全,提个屁的策。
有这功夫,去青楼楚馆吟诗作赋该多好。
“到底是哪个家伙!”
“这简直是断送了无数考生的锦绣前程啊!”
“我跟这人势不两立!”
“千万别让我知晓他是谁!”
“等乡试榜单一公布,就清楚了,这人的考卷能被考官如此看重,肯定是乡试解元!”
……
王平倚靠在墙边,眼睁睁地看着众多考生的情绪在极短的时间内,从焦急的等待迅速转变为同仇敌凯。
周围的人都在切齿痛恨,对那传说中试卷的主人简直恨不能生吞活剥。
相较之下,王平和安青岚脸上的平静,或者说他脸上的那一丝诧异,就显得与众人格格不入了。
而且王平的名气,又是那么大,府城之中知道他的人可不在少数。
察觉到有几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王平愣了一下,紧接着,脸上便浮现出极度厌恶的神情,猛地墙砸在上,没有敢转头看向众考生,而是恨恨自顾自对着安青岚说道:
“这个家伙,实在是太可恶了!”
“太可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