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耀眼啊……”
闪烁的屏幕画面上,正是纽约此刻末日般的光景,高举火炬的骑士踏着绝世的机械猛兽,跃向黑暗。
那道光像是透过屏幕,映得他眼睛有些生疼。
屏幕缓缓熄灭,漆黑的玻璃面上,映着男人冷峻的脸。
斋藤瑛二缓缓地摸出香烟,随手将刚刚展示画面的手机丢下深渊。
没有水花,没有声音,手机无声地沉入炽热的岩浆,只冒出渺渺青烟,和这世上的很多人一样,无声地被庞大的社会淹没。
那并非深渊,而是巨大的火山口,斋藤瑛二就站在火山口的边缘,炽热的风扑面而来,将他的发型吹的凌乱,他却全不在乎。
香烟在手中燃烧,却依然一口没吸。
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些什么,在原地愣了许久,目光在缓缓扫向地面。
火山岩的碎石在微微颤抖,熔岩深处有什么东西在鼓动,隔着厚厚的岩浆层,那东西的心跳的确很难听见,但地面的震动已经说明了那是怎样庞大的怪物,连呼吸般自然的心跳都引得这片大地发出悲鸣。
他的身后,一排排的大型运输车队排成整齐的几列,车身后方的管道直接连通至火山口。
这里不少的地面温度高的惊人,地质环境也极度不稳定,但所有运输车厚实的橡胶轮胎做过防高温处理,居然不惧如此的高温。
高比热容的液体沿着管道不断送入火山口,炽热的熔岩不断凝固,冒出冲天的蒸汽。
……
雪越下越大,凛冽的风中,男孩和老头在林间跋涉,树梢的的松鼠碰落枝头的雪。
雪球不断砸在对方脸上,残雪塞进了衣领,有些冷,心底却莫名升起浅浅的温度。
“这个点反正也迟到了吧。”
“给自己放个假呗,我们有大把的时间,堆雪人怎么样?”鸣神高寺按了按头顶蓬松的毛绒帽,语气倒像是他才是那个玩世不恭的初中生。
“老师那边我去解释……反正你在学校也没有好好听课吧。”
鸣神高寺再捏起一个雪球,用全身力气丢出,却被反应过来的鸣神我渡抬手瞬间握住,反应简直像是棒球比赛里熟练的接球手。
“反应很快,脑子也灵活,老师教的那些东西你应该都是一下子就学会了吧,只是没想着考高分。”
“不愧是我的孙子。”老家伙得意地笑了笑,鸣神我渡的事其实他自己也很清楚。
脊骨连接着全身的神经网络,等同于第二个大脑,而Lethe的脊骨虽然不能与这具脆弱得肉体完美契合,却依然赋予了他超级计算机般的本能反应速度,要是他认真起来,闪避雪球的反应恐怕比猫还要快,自己根本打不中他。
可我渡并没有去躲,对他来说,周围有着令人安心的人,因此这不是战斗也不是比赛,被雪球砸的狼狈不堪也没关系。
他很少这样纯粹的玩耍……
在x国,雪很少见,老家伙记得,那是把他带回家的第一年,下了一场持续一月的大雪,男孩站在屋檐下,有些怯生生地伸出手,想要触摸这个冰冷而陌生的世界。
雪花落在他的指尖,他却像是被灼伤了一般缩回手来,微微颤抖。
或许本来就是这样吧……他不是什么怪物,没有背负着灭世级君主的梦魇,只是个有些怪的小孩,好奇着世界,却又像只小小的刺猬,害怕被伤害。
可即使是刺猬,也必须要有人抱住他才行,必须有人把他心底的恐惧和不安融化才行。
现在那小子已经不怕雪了,他12岁,心智和体力都是超群,本应该是小说里主角获得外挂,一路畅通无阻美女环绕的人生,但可能是因为脊骨的排异反应,持续的噩梦下,他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
每个月的那么几天,他会把自己关在漆黑的房间里,不吃饭也不喝水,只是暴躁地破坏目之所及的一切,痛苦地嘶鸣。
房间里满是染血的拳印,那些墙面上深深的抓痕残留着指尖的碎肉,倒像是野兽的杰作。
那孩子的身体在朝着不可逆的深渊前行,细胞老化加速,躯体的老化还是其次,脑细胞已经开始大量死亡,这个周期不知道会有多久,在彻底的死亡到来之前,他必须找出起源山脉的线索。
“接招!”
雪球划过昏沉的冬日太阳,像是卷进了另一个时空。
整个苍穹都像是化作了巨兽的爪牙,漆黑的尖刺充斥视线,连接起上千米的天地高度,泥土大片大片翻卷,生物的骸骨不时在涌动的黑泥间浮现。
骑士踏着凶悍的野兽,高举金色的火炬,劈开雷霆与山岳,仰面冲向那条走向终局的台阶。
起源振刀与面前的黑刺同时碎裂,电流涌动的碎片像是散落的星星,于高空飞散。
“Kabuto.”(独角仙)
“Gatack.”(锹甲虫)
距离终于接近,假面骑士Lethe于起源冥火号之上高高跃起,身躯在空中扭转,带起极致强劲的旋风。
可鸣神我渡根本没注意到,他的身后,原本在空中飞散的黑山羊组织忽然凝结,他的躯体也是猛地一震,伤口内的黑山羊细胞此刻如同丝线般与外界的细胞碎片相连,化作一张坚硬而严密的大网。
大网的结构极度牢固,中心点完全聚集于他后背中心的黑山羊碎片,那块独角状的碎片支撑着整张大网,自身脆弱无比,只要我渡伸手探向后背,破坏它击溃大网只是一瞬间的事。
可这一瞬间足以决定胜局。
漫天的黑泥像是倒放的画面,汇入黑山羊右手之中,暗红色的漩涡在黑山羊本体右拳上涌动,鸣神我渡几乎能看到那漩涡的漆黑深处,自己惨死的景象。
“砰!”
漆黑的子弹带着湛蓝的流光,忽然划过,在天幕中撕开一片极光似的光幕。
假面骑士Lethe后背的碎片应声碎裂。
“hopper.”(蝗虫)
他猛地按动最后一块起源石板,三块起源石板在同时驱动,驱动器的两侧翼展完全展开,小风扇此刻逆向旋转,搅动无数幽绿色的电流。
就如同黑泥汇入暗红旋涡,电流与疾风,乃至于覆盖天幕的黑雾,全部在收缩,沿着两侧,疯狂的汇入三重驱动器闪烁刺眼红光的小风扇之中。
假面骑士Lethe全身的色彩猛地一暗,紧接着骤然爆闪,赤红风巾在天幕中拉出赤焰般的红色,他全身的纹路带起无比耀眼的光,右脚之上金银色电流汇成巨大的螺旋钻头。
“trinity Finish.”(三重终结)
暗红旋涡与金银色钻头猛地交汇……
……
夕阳下,一老一少靠着丑兮兮的雪人。
鸣神我渡有着超级计算机般的脊骨,可某些事却异常的不擅长,面前的雪人垒得老高,接近三米,但巨大完全掩盖不了那挫得不行的造型,脑袋还尖尖的。
“你堆的雪人看起来像只该死的土拨鼠。”
鸣神高寺鼻子冻得通红,呼着热气,气流在寒冬里化作雾气,徐徐飘散。
“什么呀……”男孩不满地抓了一坨雪,沿着老家伙的衣领塞了进去。
“明明是我们一起堆的,而且哪里丑了。”
“啊冷冷冷!”鸣神高寺冻得跳了起来,雪坨坨在衣服里的皮肤间滑动,像条冰冷的死蛇。
“为了堆这个雪人花了大半天时间。”
“你不是说要堆个高达吗?怎么也没搞出来。”
男孩的两手也冻得胡萝卜似的,哈着热气给手掌回暖。
他紧接着又坐下,看看山脚缓缓落入地平线之下的夕阳,又看看自己面前丑丑的雪人。
一只松鼠爬到了雪人的头顶上,手里抱着一颗小小的松果,好奇地看着两人。
“呐……”鸣神高寺总算弄掉了衣服里的雪,有些好奇地看向男孩。
“嗯?”
“为什么要把雪人堆这么大呀。”
“嘛……总有一天它会融化的,对吧。”
男孩搓着通红的手,不知是因为冷,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我希望,那一天能来的晚一点。”
他的眸子微微垂着,眼眸里映着夕阳的光,像是把那幽邃的绿色都遮了过去,不知在想些什么。
“嚯?我还以为你是大雷主义者所以才喜欢大号的,记住了,飞机场才是正义,这一点千万不要忘记了。”
老家伙装作一本正经地说教着,拍了拍男孩的脑袋。
“喂,有这么和初中生说话的吗?”男孩白了他一眼,脸色却松弛了下来。
“没关系的啦,渡。”
“融化就融化呗,明年、后年、明明明年,后后后年,在你和喜欢的女孩堆雪人,嫌弃我这个老家伙之前,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重新堆的。”
鸣神高寺龇着大门牙笑着,如果不是没有好好刷牙牙齿泛黄,场面本来能搞得更温馨一些的。
他托起一个小小的雪人,头和身体也就几厘米高。
“看,比如这个雪人,你想堆的时候呢……”
鸣神高寺忽然出手,唰的一下把小雪人拍到了男孩脸上。
“哈哈哈哈,你大意了呀!姜还是老的辣小子!”( ̄y▽ ̄)~*捂嘴偷笑。
“混蛋!(▼皿▼#) ”男孩捏拳,额头青筋浮现,自己早该想到老家伙的卑鄙。
“不打了不打了,年轻人要讲武德!”
“哎,别砸脸!”\"(o Д o*)
“哎,别砸脸!”
“回家了回家了,战斗结束!”
……
“回家了回家了,战斗结束……”
黑山羊猩红的复眼之下,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眸轻轻地眨了眨。
“不!不!”
“你在做什么!?你疯了吗?”
“这样你我都会死的!你也不想活下去了吗?”
黑山羊Forsaken撕心裂肺地叫着,手中的漩涡居然被他自己按进了自己的胸膛,骨骼爆响,大片的黑泥和血肉从身躯之中粉碎扎出。
这家伙的意志,明明是人类那样脆弱无力的意志,居然在最后一刻压过了他。
金色的电钻沿着身躯的中心切入其中,像是汽车轮胎在泥沼中打转,溅起无数黑泥,整个身躯都在电流恐怖的破坏力下极速崩溃。
缠绕于鸣神高寺身躯之上的黑泥像是锅中煮沸的水,剧烈翻滚,大片大片干涸殆尽,直至电钻穿透了他的身躯,那只浑浊的眼眸才终于露出最后一丝笑意。
“回家吧……”
“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