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撒的这番话让那些保守派的元老们忐忑不安,他们意识到凯撒这一次是铁了心要对加图他们下死手,不过他公开表态要宽恕他们,至少说明他不想做苏拉第二,不准备在罗马搞大清洗,这让他们放心不少。
极少数保守派元老(包括朗基努斯在内)面对凯撒锐利威严的目光,都低下头,选择沉默。
凯撒想要用自己的权势逼迫元老院通过了这一项震惊世人的提议,他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
在率军前往希腊之前,凯撒就掌控了罗马,那时他只是在元老院和公民集会上多次重申“是庞培、加图等人对他的刻骨仇恨才迫使他诉诸武力,是庞培派挑起了战争,不是他!”,并没有动用权利,将庞培等人宣判为罗马罪人。
哪怕是在法萨卢斯获得大胜、得到庞培首级之后,他也没有产生过这样的想法,因此在前世历史中他在阿非利加彻底击败加图领导的军队,回到罗马举行的庆祝仪式,对外宣称的都是“庆祝战胜努米底亚国王”……
无论对元老、还是对罗马,他对内战事宜向来都是轻描淡写,尽量不去刺激某些人的敏感神经,从而促成罗马的团结。
凯撒一向高傲自信,尤其是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加图等人在他眼中不过是跳梁小丑,他根本无须在政治上将他们一棍子打死、从而得罪罗马的这些名门贵族,相反他还希望他们能够主动认输,而后给予他们宽恕,这更能满足他的虚荣。
但现在局势变了!
尼克斯入侵、达契亚入侵、高卢叛乱、本都再叛乱……罗马领地和行省四面楚歌。
偏偏在内部,加图、梅特卢斯等人还在招兵买马与他继续对抗,一些表面顺服、心怀不满的元老和贵族则在暗地里使坏,就连曾经拥戴他的罗马民众,尤其是来自北意行省、因他征服高卢而长期受惠的民众也开始对他表达不满……
不光罗马内忧外患,凯撒也感觉到了自身的危机,他必须要采取行动,确立威望、震慑宵小、重新笼络人心,才能聚集起全部力量,顺利平定一切敌人,让动荡的罗马恢复安宁,从而实现他改造罗马的抱负。
因此,给庞培、加图、梅特卢斯等保守派元老定罪,使他在法律和道义上占据高位,更方便、彻底的将政敌歼灭,是他必须实行的第一步。
会场在一段沉寂之后,西塞罗站了起来,他没有回避凯撒的目光,神色平静,语气沉重:“尊敬的执政官,各位同僚,你们都知道我之前曾跟随安东尼的军队前往北意行省,虽然没有参加那场战斗,但我去了帕多瓦,也去了维罗纳,看到了被洗劫一空的城镇,遭受蛮族侮辱的行省妇女们躲在角落里哭泣,一路上到处都是携妻带子的罗马公民,他们一脸惊惶,看到我们的军队到来,他们甚至跪下来乞求给于食物……
哎,诸位,罗马是地中海的主人,我们在北意的公民却象猪狗一样遭受欺辱!罗马拥有地中海最强大的军事力量,可我们最肥沃的波河平原却正在被蛮族人践踏!和平了几十年的北意再次遭受蛮族人入侵的时候,而我们——元老院的元老们、罗马民众的父亲,不去拯救我们的民众,宁愿在这里浪费时间内斗!”
凯撒的目光变得幽深。
西塞罗抑制住越来越激昂的的情绪,认真的对凯撒劝说道:“尊敬的执政官,加图、梅特卢斯他们确实有错!可以对他们进行一些惩处,但不要冠以叛国的罪名,因为这必然会迫使他们进行激烈的反抗,使得内战持续下去,从而削弱我们罗马的力量,也不利于元老院的团结。
这一次入侵的蛮族军事力量格外强大,能攻陷坚固的要塞阿奎莱亚,能击败强大的安东尼军队,我们必须尽快集中一切力量,才可能将其击败!别忘了,除了在北意的蛮族,我们的东方行省正在受到达契亚、本都、帕提亚等敌国的威胁,罗马需要团结,才能更快的赢得和平!”
西塞罗的发言赢得了不少元老的应和。
巴尔布斯再次站起,呵呵嘲讽道:“西塞罗,你别忘了,在你当执政官期间,不顾元老们怎么劝阻,也不管喀提林的叛军威胁到罗马安全,以叛国的大罪处决了五名并没有明确证据与喀提林勾结的元老,现在居然好意思讲起了团结!基泰古斯的家眷现在还时不时来元老院闹腾,这么讲团结的你一次都没去安抚过她们!”
西塞罗有些尴尬,但还是厚着脸皮辩解道:“当初处决那五名元老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决定,而是元老院讨论的结果,并且经过多次法庭审判才最终决定的……”
“好啦!”凯撒大喊一声,干脆的说道:“今天要商讨的事情很多,不要在这个问题上浪费更多的时间!大家立即对特雷博尼乌斯的建议进行投票!如果投票通过,将来抓获加图、梅特卢斯等人之后,会按照程序进行法庭审判,并允许律师为他们辩护。”
会场再次恢复冷寂。
在凯撒的催促下,投票开始,由于凯撒控制了元老院,特雷博尼乌斯的提议自然顺利的被通过。
会场内的气氛已经比较紧张,但奥庇乌斯决定再加一把火。
他站起身,大声说道:“尊敬的执政官,各位同僚,既然加图、梅特卢斯等人已经被确认为叛国,那么我要控告一个人——”
元老们顿时紧张起来。
奥庇乌斯语气铿锵的说道:“凯利乌斯.鲁弗斯!虽然他在内战开始时站在凯撒一边,表面上反对庞培,但却一直悄悄的跟加图等人写信联系。除此之外,他还跟去年冬季悄悄逃回意大利南部的米罗秘密联系,企图对罗马发动叛乱,虽然米罗的叛乱已经被平定,但凯利乌斯犯下这些罪行,也应该按照法令,给予其叛国的严厉惩罚!”
凯利乌斯.鲁弗斯,西塞罗的密友,并非名门望族的他选择支持凯撒,是因为凯撒能让他在罗马政坛上更进一步。去年在凯撒的支持下他当上了今年的法务官,但是法务官中最高级别的职位却被凯撒赏赐给了特雷博尼乌斯,这让他十分恼火,从此开始秘密与凯撒作对。
此刻,受到指控的凯利乌斯就坐在会场内,他顿时跳起来,大声叫嚷着:“污蔑!这是污蔑!我曾经得罪过奥庇乌斯,所以他现在造谣,企图冤枉我——”
“我可没有冤枉你,这是你叛国的证据!””奥庇乌斯从怀中拿出一沓凯利乌斯与加图、与米罗之间的一些信件,任周围的元老们传看。
显然,凯撒进入罗马城这几天并只是在镇压乱民而已。
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就连想要为其辩护的西塞罗也无话可说,只有凯利乌斯自己一直在矢口否认,说这些信件都是伪造的。
凯撒懒得听其聒噪,等元老们投票通过奥庇乌斯的提议之后,立即让卫兵入场,将还在大喊大叫的凯利乌斯押了下去,然后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大家不用担心,会给凯利乌斯一个公正的审判。”
在罗马政坛滚爬多年的元老们没有作声,他们心里都明白:凯利乌斯之所以被拿下,不仅仅是因为他勾结加图或米罗,更重要的他是前段时间要求元老们顺应民众的呼声、恢复北意和平的首要倡导者之一。
是的,凯撒痛恨凯利乌斯吃里扒外,损害罗马利益,更痛恨他竟然想要杀害自己,虽然说保守派元老们早就想置他于死地,但他们都还要披上合法程序的外衣作遮蔽,不响凯利乌斯明目张胆的公开宣称,如果不对其严刑峻法,只怕会引来其他人效仿。
显然,凯撒的做法起到了效果,会场内安静异常,尤其是那些非凯撒派的元老们的脸上流露出或多或少的畏惧,生怕自己成为凯利乌斯第二。
凯撒自觉火候已到,于是又开口说道:“虽然通过军管已经使罗马的秩序得到一些恢复,但流民们的粮食、住宿等问题不解决,冲突和混乱随时可能再发生,大家有什么好办法来解决?”
在座的元老们要是有办法,罗马城的混乱也不会持续这么久。
凯撒见会场内无人响应,轻咳了一声,说道:“我倒是有些想法供大家斟酌。第一,原本罗马城供应贫民和流民的免费面包主要是由西西里提供,但由于内战导致西西里粮食减产,供应原有的贫民尚且不足,更别提现在又多了好几万的北意行省流民,罗马城的粮食供应压力相当大……
不过,今年初我在埃及已经获知了罗马城的窘况,于是主动跟法老克利奥帕特拉进行了商议,最后她同意每年向罗马城提供大量廉价的小麦,以满足罗马民众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