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寻之拼命的爬起来,想要凑到换气窗附近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可也不知这香料里究竟加了什么,他动了动四肢才发现自己竟浑身疲软,别说爬到换气窗附近了,想站起来都困难,手脚根本使不上力气。
此刻就算他想一死了之,连撞墙的力气都没有。
怎么办……
动不了,只能从自己身上下功夫了。
他必须保持清醒,不能给他们可乘之机,必须……
贺寻之想着,毫不犹豫的死死咬住自己的舌尖。
一阵剧烈的刺痛,紧接着一股铁锈般的浓烈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来。
痛觉和味觉的双重刺激下,贺寻之逐渐找回些意识。
他听见牢房大门似乎被人推开了一条缝,外面的人朝内看了一眼。
贺寻之立刻控制住身形,迅速闭上眼睛,缩在袖子里的手狠狠掐着自己的手心。
外面的人盯着他看了半天,用越国语小声讨论。
“他这是晕了还是没晕啊?”
“这谁能看得出来?刚刚没放香的时候他就一直在睡觉。”
“要不然还是再等一会儿?”
两人商量着,又将门缝合上,却没注意到自己并没有关严。
他们说话的声音透过门缝飘进牢房内。
“你说,那些个搞研究的学者被关了这么多年,不见外人也不让他们接触外界,岂不是都要被关成傻子了?”
“我感觉也是,正常人被关上那么多年,哪有不疯的?”
“也不知道上面这些人是怎么想的,既然都没什么用处,怎么不干脆解决掉?”
“这些人也真是可恶,咱们国家费那么大力气把他们弄来,一开始对他们多优待啊,好言好语,好吃好喝,当祖宗一样供着。”
“结果人家倒好,宁死也不愿意帮助咱们国家,一点有用的信息也不愿意吐露。”
那士兵说着说着,情绪激动的呸了一声。
“这种人,就该被我们一人一刀捅死!”
“每天还得花那么多人力物力看管他们,养着他们,想想都替咱们国家不值。”
贺寻之精神原本又有些涣散,正准备再咬舌头提一提神,这些字眼突然钻进耳中,让他不由得一惊,瞬间清醒了许多。
他们说的……是他这么多年一直在寻找下落的那批研究人员?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他父母必定也在其列。
贺寻之一时间种种情绪错杂交加。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和那么多前辈苦苦寻找探查那么多年而不得的关键信息,竟然在这种时刻听见了。
偏偏他如今被困在这里,根本没办法出去也没办法向外传递消息……
他不知自己究竟该不该高兴。
外面的声音停顿了片刻,又在继续。
贺寻之拼命摒除脑中杂念,使劲咬着舌头让自己振作起来,几乎连大气都不敢喘,屏住呼吸,仔细听着外面动静。
其中一个士兵叹了口气。
“说着说着,又得去查房了,哎……要我说,每天派我们去检查他们的情况根本没有必要,他们爱死不死,死了还利索呢。”
下一秒,传来一阵钥匙的哗啦声。
“行了行了,先别抱怨了,被长官听见又该给你小鞋穿了。”
“咱们这些人都是被特意选来这栋楼里看管这些人的,这辈子升不了官也发不了财,只能每天对着这些张脸。”
“这就是咱们的宿命,没办法。”
两人齐齐叹了口气。
“走吧,这边香都燃了那么久了,估计人早就被迷倒了,也不用一直看管着。”
“你跟我一起去,帮我分担分担,咱俩一起查还能快一点。”
“行吧,那咱们快去快回。”
两人一边继续聊着天,一边逐渐远离这间单人牢房,朝更远处走去。
贺寻之的舌尖几乎快要被咬烂了,口腔里满是新鲜的血液。
他只是没了办法,只能换到舌根,狠狠的咬了一口,又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幸亏门缝敞着,牢房里的味道散的还快一些。
贺寻之缓了片刻,感觉自己又清醒了一些,勉强能使上些力气,便立刻用手肘撑着,拼了命往门缝方向挪了挪。
在部队的时候,他曾接受过听音辨位的训练,能根据声音大致判断出发出声音者与自己的距离。
得益于方才那两名士兵聊天的习惯,贺寻之闭上眼,隐约听见他们的说话声在十米左右的位置停下。
紧接着,有石板的摩擦声、铁链与铁板的撞击声,类似铁门的吱呀声……
再然后,那说话声的环境反馈发生了一些变化。
声音的混响更大,他们似乎到了一个更加封闭空旷的环境。
紧接着声音越来越闷,越来越远。
根据同时发生的一些声音的细节变化,贺寻之大胆判断,他们两人应当是向下走了。
向下?
他在这个牢房里已经待了几天,判断的出,这应该是个半地下的地方。
阴暗,潮湿,冰冷,一片死气沉沉。
再往下……岂不就是深入地下几米的地下室?
这种半地下的牢房,环境就足够苛刻难受了。
贺寻之简直难以想象,再往下的环境会是如何。
昏暗,潮湿,不见天日。
在那样昼夜不分的环境里,人连时间概念都会被消磨掉,会逐渐变得浑浑噩噩,精神也会出问题。
只有老鼠才会在那种环境里生活自如。
可即便是老鼠,也会时不时的到地面上透气。
如果刚刚那两个士兵要去看的正是他们口中所说的研究人员,那他父母这么多年岂不是一直生活在地下,过着连老鼠都不如的生活?
贺寻之光是想想就心痛如绞。
克制如他,在面对父母的问题时,也难以完全保持冷静。
他难过又着急,恨不得立刻将这个消息告诉陆衍川,上报组织,让他们立刻想办法把人救出来。
可他又清楚的知道,自己根本做不到。
他甚至想要保持清醒都很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