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有罪!”
“娘娘心知肚明,柳厨忠心不二,今次又是何苦,若有闲心,倒不如想想,如何通过那秦桧,再给我大宋捞更多好!”
“阿弟!”
“官家既然是决议要弃了那北边地界,这大好河山都预备拱手让人了,难不成那金人付出些好,不应该?”
不请自来的燕瑛开口便是“大逆不道”,孟氏的面色终于是变了,顾忌着一众人等到底也是压下到嘴边的话,“小厨房那头,备了些物什,柳厨不若一道去帮帮柳娘子?”
“是!”
“········”
“娘娘再如何,总是女流之辈,这世道,女儿家想要活下来,总得是要依附男子。无论高低贵贱,都不例外。”
行宫,小厨房内,
亲哥哥手中活计不停,柳秋也是难得清闲,就着从狭小的窗户里透过的点点星光,她的面上也是颇多感慨,鼻尖已然是袭来清晰的淡香味,入目所及已然是被小心翼翼盛到碗里的料槽蟹肉馄饨,柳秋也是轻轻一笑,“这燕大人,倒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从前东京城内谁人不知太上皇最好这一口,如今这等时候偏生”
“吃食人人都心爱,非只是贵人才能有心头好。”
默默将已然是规制到一边,小心翼翼将一众都装入了食盒中的物什安置好,随后又小心将内里还有些散落的混沌收拾了装到一边早是准备好的小碗里,加了些汤水和佐料,柳程方才是尽数都递到柳秋跟前,“秋儿,你且先吃了这些。”
“阿兄?”
“吃吧,这些,是你该得的。”
柳秋言之凿凿,满面的恳切和心疼让柳秋微微一怔,可到底也只是一瞬,随后她便是拿起手边的勺子开始吃将起来,只方才入口,独有的清雅淡香很快便是充盈齿间,些微的猪肉香味混杂着些许蟹肉香,偏生多咀嚼两口又夹杂着淡淡的菜香,让柳秋却也几乎是落下泪来。
经历了东京城被围困的这许多日,为着活下去她便是连腐肉和泥巴都吃过不知几何,一路千辛万苦先是来到那应天府,如今又是到了这江宁地界,如今再吃着从前在任店后厨处经常能吃着的好物,终究是,仿若隔世。
从前孙娘子说过,在后厨做事的主,其实入口处的吃食反倒是最要紧,毕竟一个上等的厨子,最紧要便是嗅觉和味觉,若是日常什么都不在意,坏了这两种滋味,到头来,想要成为最上等的厨子,也是绝无可能。可这一路走来,为着活命,她也是顾不上其他。
毕竟若是连活着都是艰难,所谓的手艺,又算得了什么?“真好吃。”
哽咽着将最后一口汤汁咽下去,柳秋的眼泪已然是滴滴答答都落到碗中,可她却仿若浑然未觉,径自又是将碗沿边上都舔了个干净,任谁瞧着,都是饿极了。
“今次,阿兄就打算做这个。”
看着亲妹如是模样,柳程也是默默压下心底的酸涩,看着柳秋沉默不语的态势,柳程也是默默将方才早已是安置好的食盒默默提起就打算往外走,只是,还未等走两步,却也是被一身内侍装扮的女子生生拦住去路,“柳厨且将这一众物什给本宫便是,时候不早,行宫重地,不该是柳厨一介外人该久留的地界。”
“娘娘,兄长非是”
“柳娘子,大娘娘对你柳家恩重,也是顾念你一介女流在外不便方才额外开恩要你留在宫中,可若是你挟恩得寸进尺,这宫中地界,也是容不下。”
“娘娘恕罪!”
“扑通!”一声跪地便是叩首的柳程开口便是求饶终于是让来人面色稍缓,只面上的倨傲之色丁点都未曾少,“官家总说柳厨惯是懂事,本宫从前还有几分怀疑,今日一见,倒也是本宫想错了。”
“小六子这等人物,能在柳厨指点下能在雁归楼处也能站稳脚跟,娘娘便是该明白,柳厨是何等人物。”
“吴大人?”
“阿兄好不容易才逃脱了那虎狼窝,如今,该是低调行事才对。”
“草窝里飞出得金凤凰,便是日后再如何尊贵,终究是洗脱不得当日得出身。”
吴永话里意有所指,只消是个人都能听出这内里意有所指。果不其然,原本还是倨傲得美人面色已然全变了,下一刻丝毫不顾及模样拂袖而去得模样,任谁瞧着,都是被戳中了痛处。
安静的室内,吴永已然是丝毫不避讳拿起方才柳秋手边得碗,信手便是从锅子里舀了大半碗汤水便是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净方才是落到兄妹两个面上,“太上皇虽说做皇帝不怎么样,品味却是极好,这料槽蟹肉馄饨做出来,眼见着是平淡,却也是轻易就能将那一众物什都比了下去,如今的官家,论品味,比起太上皇,也是差远了。”
“吴大人,慎言!”
“我这老东西能一步步走到今日,靠的自然不是运气,若非如此,柳厨以为,我那妹子,能一步步走到官家身边?”看着面色已然大变的柳家兄妹,吴永已是嗤笑出声,“世间男子个个都薄情,老夫是过来人,自然知晓,一个家破人亡的男儿,身边最要紧的是什么,柳厨以为,若非是你身边被一众人看的死死的,身侧也会少得了人?”
“吴大人这话,也是说给柳秋。”
“不错。柳娘子那夫君在金军营地处,靠着自个的手艺得了那金国上下的亲睐,北地蛮夷,虽说是行事粗暴,可知恩图报的道理,却也是比大宋地界明白。”看着柳秋已然是苍白的面色,吴永的话也是越发诛心,“军营地界,最上不得台面最低贱便是女人,自从攻破这开封城,禁军营地处的大宋贵女只多不少,柳娘子那夫婿沾染的多了,自然是早将糟糠之妻扔在脑后,老夫话虽难听却是事实,柳娘子的选择,却也未错,血脉相连的亲人,总是比所谓的夫婿,要可靠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