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什么玩笑,还要那城门做什么摆设?
他所依赖的,无非是背后那座倚山而立的坚壁,天然的后防线。
至于前方的城门,许牧根本未曾放在眼里。
甚至,他已在心中盘算了许久,要用水泥在城中另筑一道内城墙。
防患未然,万一将来外城沦陷,敌人攀上城垣,定会惊讶地发现……
他们跨越了外城的屏障,却还面临着另一堵高达两丈的内城壁垒。
那是何等令敌手绝望的场景?
在许牧的反复强调下,命令传回万民城,房玄龄火速行动,指派市政规划司紧急绘制内城防御图。
此时,老杨正于市政规划司的办公室中,埋首于设计图之中,还以为是要为万民城构建内墙。
“如此安排,应是万全之策了。对了,待战事稍缓,我们应在城外挖掘一条护城河,水深足以致命。那时,看谁还能攻克这座城池!”
作为万民城的领路人,许牧考虑得极为周到。
张须陀对此早已习惯,两年时光,让他熟悉了主公谨慎的性格。
步步为营,根基未固,绝不轻举妄动。
然而,孙颖听到许牧的计划,却是满脸疑惑。
建造内墙?
仅凭这几个人?只怕尚未竣工,天下的格局已成定局了吧?
还要挖掘护城河?
水源又从何而来?虽说阳城附近有条永济渠,连通黄淮,是现任天子登基后的杰作。
但它距此地却有一千多步之遥,要挖到猴年马月?
孙颖越想越觉得主公的构想匪夷所思。
轻轻摇头,他还是先去构思明日的讥讽信和请封信怎么写吧。夕阳西下。
上午检查完城墙防御后,许牧一直在思索如何治理阳城内务。
历经战火洗礼,阳城如今仅剩下二百余家居民。
而这二百余家,许牧清点发现,全是六十岁以上的老人。
他们的子女多被杨广征召服役、出征,一去十载未归。
在这样的时代,几乎等同于诀别。
对于这批孤独的老人,许牧在思考,如何让他们发挥作用。
在独孤盛主管阳城事务时,这群老人的任务是洗衣做饭,为骁果军提供后勤支持。
但却没有一分报酬。
虽未过于苛刻,实则将他们视作了无偿的劳力。
“眼下建立养老院显然不合时宜,万民城还未发展到那一步,但他们又能承担什么工作呢?”
许牧漫步在阳城街头,望着主街上稀疏凋敝的店铺,摇了摇头。
接着,他步入民众聚居之地,见他到来,一群年逾六七十的老人颤巍巍地跪地行礼。
每个人的面孔都干瘪憔悴,神色暗淡,望见许牧身后森严的铁浮屠,更是匍匐在地,颤抖不已。
乱世之中,他们见证了太多的战火,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乱军。
即便是大隋正规的骁果军,对他们也未曾善待。
平日里动辄上门索求,就连这次防守城池的粮草,也是从各家搜刮的陈年旧粮。
“有了!万民城居民区首期工程一个月后竣工,届时将有十几栋住宅楼,可让他们担任宿舍管理员!”
望着这些站立都不稳的老人们,许牧忽地为他们找到了生活的出路。
在古代,老弱妇孺常被视为累赘,尤其是在乱世,生命脆弱如草芥,有时竟不如一头牲畜值钱。
正当许牧沉思时,跪倒一片的老人中,一位手持拐杖的老人偷偷抬眼打量着他。
近几日,阳城的变故太多。
先是裴虔通的骁果军入驻,随后裴虔通夜逃,独孤盛坚守至城破,他们这些百姓甚至已经准备好迎接死亡。
生于乱世,本身就是一种悲哀。
更何况他们面对的,是有凶悍名声的瓦岗军。
那可是一群由盗匪发家的!
谁又能想到,是眼前这支黑甲军队突然现身,斩杀了城头的瓦岗军,并且对百姓秋毫无犯!
不错,按照许牧的命令,铁浮屠不得与这些百姓有任何言语交流,违者军法处置!
他没有制定繁琐复杂的规则,仅此一项,对这些百姓而言,已是天大的恩赐。
乱世之中,他们失去了所有子女,无所依靠,年岁已高,一方面不愿离开故土,另一方面,也是身体不允许远行。
在外漂泊,客死异乡,同样是他们无法承受的。
因此,无论谁占领了阳城,他们都会小心侍奉,遵从命令。
“老丈,请问您贵姓?”
许牧注意到了这位企图偷窥他的老人,其面上满是忐忑和慌乱。
“老……老朽名唤崔平,是阳城的一名保长,此职乃先皇在位时所赐……”他依靠拐杖,在许牧示意下颤颤巍巍站起,低头谦卑地说道。
许牧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隋文帝初登基时,曾在乡村设立族、闾、保三级管理,崔平作为保长,似乎在这些老人中有一定的发言权。
许牧点点头,令士兵搬来凳子让崔平坐下,郑重问道:“我且问你,现今阳城内,还有多少人口?”
崔平被按坐在凳上,显得有些受宠若惊,只敢坐半边臀部,忐忑回答:“阳城内现有两百多户,共计三百一十七人,这是独孤将军在时的统计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