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将军,大喜啊!阳城守军一举击破裴仁基的瓦岗军,斩敌数千,更擒获了贼军猛将秦叔宝,此举无疑振奋我大隋军威,扬我国魂!”
王世充接过捷报,细细阅过,眉头却渐渐紧锁。
他本为江都宫监,若非李密叛逆,横扫河南,洛阳蒙难,天子杨广急诏勤王,哪有机会成为今日洛阳事实上的主宰?从率领区区两万江淮精兵,发展至今拥兵十数万,很大程度得益于李密这位对手的“成全”。
若无李密之乱,他何来逆转乾坤,一飞冲天的机遇?
正因李密,大隋才对他倚重有加。
因此,王世充内心并不乐见大隋将领中,除了他自己,还有人能抵御李密的瓦岗大军。
此刻,李密图谋洛阳,越王杨侗惊惧之下,连连加封王世充,洛阳朝政逐渐落入他手。
“王将军,似有忧色,可有什么不妥?”十五岁的杨侗敏锐捕捉到王世充的微妙变化,忍不住问出声。
王世充回过神,拱手道:“非也,大隋能再添一员虎将,实乃国家之福,足见我大隋基业稳固,国祚绵长……”
稍作停顿,他语调转低,沉声道:“只是这孙颖,原为独孤盛偏将,今借独孤盛殉国之机,接手阳城防务,接连上书求封,先请守城,再谋爵位,乃至昨日竟求尚公主,其心莫非另有所图?”
他意欲进言,却不料少年天子心思单纯。
大隋摇摇欲坠,多一位忠臣良将,杨侗自是欢欣鼓舞。
“王将军多虑,孤已详查其家族,世代皆为大隋忠良,纯正不阿。此人当前镇守阳城,抵御贼寇,若不赏赐,恐寒忠臣之心。孤意欲允其所请,王将军意下如何?”杨侗明亮的眼眸紧盯着王世充。
王世充心中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微一点头:“殿下所言极是,既如此,便赐他为阳城守,封阳城侯,且尚永昌公主,如何?”
杨侗闻言,喜形于色:“原来王将军早有安排,此事就此定夺,孤将亲自拟旨,望其固守阳城,多立战功,不负皇恩。”
王世充露出温文尔雅的笑容,躬身告退。然而转身背后,那抹微笑瞬间收敛,面色阴沉,心中默默念叨着孙颖的名字。
昔日,若孙颖求封,他或可赏赐小爵,然今上即位,旧九品爵制废止,唯留王、公、侯三爵。
而永昌公主,原为前太子杨勇之女,地处山东,权柄旁落,无所依仗。
于是,王世充决定将永昌公主许配给孙颖,以此笼络……
……
当下,大隋各路诸侯的目光,不约而同聚焦于阳城之上。
只因举世瞩目的反王李密,意欲对东都洛阳下手,却被困于小小阳城之前。河北窦建德、山东辅公祏、太原李渊……纷纷着手探查这位大隋新晋阳城侯孙颖的底细。
然而,众人惊讶地发现,孙颖生平平平无奇,追随同样不起眼的独孤盛,直至独孤盛以身殉城,他才如龙腾跃,智计无双,生擒瓦岗名将秦叔宝。
而在阳城,那些曾被瓦岗军围攻吓得心胆俱裂的居民,对此刻天下的风云变幻浑然不知。
同样,尚未能畅通商贸的许牧亦是如此,此刻的他,收到了房玄龄的书信,正快马加鞭赶回万民城。
由于阳城大捷,短期内敌人不敢轻举妄动,又有老张坐镇,许牧可以安心返程。
房玄龄信中请求诸多事宜,并恳切要求他亲自返回定夺,全城推行。
在主公府,再次见到房玄龄时,他正一脸幽怨地看着自己。
“主公,没个小吏可怎么行……”房玄龄见面便诉起苦来。
许牧只能尴尬一笑,宽慰道:“老房啊,我们这是创业维艰,从零开始,开头必然艰难,但未来一片光明。你先多费心,不久后我去洛阳给你带回一票知识分子。”
房玄龄上任以来,政令发布全靠一双脚跑遍全城,甚至曾满城寻觅识字之人,却一无所获,不禁心灰意冷。
最终,为了政策落实,每一项政令出台,他都亲自前往各地宣读执行,确保到位。
老房的责任心无人能及,许牧归来时,万民城外的农田几乎皆已开垦完毕,他还将这些土地登记造册,逐一丈量。所有梯田加在一起,近一千三百亩。
为此,老房日夜操劳,多次因归家迟而被夫人罚睡地板……
“主公,小吏之事暂且不论,眼下有一至关重要之事,主公信中所提,当真要实行?”房玄龄叹了口气,揉了揉酸痛的双腿,仰视许牧。
许牧自然明白所指何事。
他此次归来,正是为了此事能顺利推进。
因为他欲做一番惊天动地的伟业,而这在房玄龄眼中,无疑是天方夜谭。
“自然非虚,此乃我万民城崛起的关键。”许牧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可是……农为国之根基,历来赋税多出自于此,若免除农业税,恐……恐国库……”房玄龄心沉了下去,脸上罕见地显露出坚持之色。
这几日,他对万民城渐生归属之情,看着城中建设如火如荼,他仿佛看到了人生的希望。
尤其得主公如此重视,他深感士遇知己,誓死相报。
然而,许牧信中的提议实在太过离经叛道,前所未有!
今日,他不得不直言进谏,劝主公舍弃这个冒险的念头。
主公府内,一场关于未来的争论即将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