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讲,与老张相识两年来,许牧从未亲眼目睹他与人交锋的英姿。前几天,老张还自夸能以一敌二,然而对于这番豪言的真实性,许牧始终心存疑惑。
眼前的秦叔宝,他竟打算暗施冷箭?“咳咳,主公,实情是这样,张须陀早在两年前就已不在人世,为避免旧部将认出,我才隐而不现。”面对许牧满是狐疑的眼神,张须陀无奈之下只好耐心解释,而话音刚落……
他的神臂弓缓缓拉开,弓身弯曲如满月,一支利箭宛如脱弦之鹰,直冲正与王昭激战的秦叔宝而去。“咻!”箭速之快,让人来不及眨眼,张须陀显然未顾虑到是否会误伤王昭,出手之决绝,可见一斑。
手持望远镜的许牧几乎在同一瞬间,见到秦叔宝左肩中箭。这支箭威力惊人,径直穿透了秦叔宝身上的双重玄甲,深深嵌入他的肩膀!
“卑鄙无耻!”秦叔宝负伤之下,怒目瞪向堡垒,嘶吼一声,虽意图持锏反抗,无奈失去一臂之力,转瞬就被铁浮屠士兵团团按倒在地。
……堡垒之内,许牧目光掠过正低头摆弄爱弓的张须陀,对方一副淡然自若的姿态,仿佛功名皆为过眼云烟。张须陀的这一箭,再度让许牧见识到他的实力。在距秦叔宝三十多米的碉堡中,能如此精确命中移动目标,老张确实有傲人的资本。
“主公,此刻可收服秦叔宝了。”张须陀指了指被铁浮屠压制在城墙上的秦叔宝,梳理着两寸长的胡须。在知晓瓦岗军前锋为秦叔宝时,许牧便萌生了招揽之意,并婉转地与老张商量过。
老张随即询问秦叔宝将被授予何职,许牧当时的回答是——特种军教头。秦叔宝是当世猛将,许牧想培养更多如他一般的人才。恰好军队中刚选出十名最为英勇的战士,他们基础扎实,唯独缺乏战术技巧。现在,一切正合时宜。
许牧望着地上被制伏的秦叔宝,仿佛看到了未来的众多“秦叔宝”。……自从万民城接手阳城,首场守城实战训练以秦叔宝先锋军全军覆没落下帷幕。许牧清点逃兵,足有九十三人,与张须陀的预测相差无几。此外,还有数十人在近身搏斗中被敌方斩杀。通过首次考验的,仅余八百余人。
得知这一结果,许牧心惊胆战。近十分之一的逃兵比例,实在触目惊心。当初三百铁浮屠也是新兵蛋子,若非他策略得当,恐怕逃兵不在少数。那时无人督战,一旦他们逃逸,防御体系将崩溃无疑。然而经过血战洗礼,铁浮屠已然成为一支可靠的部队,配备精良,战斗力强悍。阳城的安危,实则倚赖于这三百铁浮屠的驻守。因此,许牧才能安心以守城作为练兵之策。
与此同时,瓦岗军营内,气氛一片沸腾,第二次攻城又以失利告终。裴行俨与罗士信在帐内相顾无言,尤其裴行俨,满心懊悔。“都是我心浮气躁,一怒之下轻启战端,害了叔宝啊……”虽然平日里与秦叔宝偶有不合,但两年来的并肩作战,已让他们结下了深厚的兄弟情谊。“少将军,阳城守孙颖狡猾多谋,叔宝的话不无道理。此城虽不起眼,攻打却非易事。是否,我们应先回禀裴帅?”罗士信紧锁眉头,悲痛地说。
裴行俨闻言,深吸一口气,先锋军全军覆没的现实让他彻底冷静下来。回想起这次攻城的始末,不禁冷汗涔涔。他遥望阳城方向,喃喃低语:“此城虽小,但由那孙贼镇守,犹如天险,悔不该不听叔宝劝诫,致数千勇士命丧于此……”
“叔宝之言甚是,善战者不以胜败论英雄。孙颖诡计多端,借言语刺激我等攻城,再以火计困我先锋,此战之后,他足以跻身名将之列。”
“未料那孙贼如此阴险,害我叔宝……”
此时,阳城外烈火依旧熊熊,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攻城之举已难以持续,待对方整备完毕,加强防务,攻占阳城的代价将更为惨重。
罗士信在一旁静听裴行俨的自言自语,亦是感慨万分:“叔宝素来智谋,却不慎落入贼子圈套,怒攻城池。孙贼竟能如此洞察人心,阳城短期内,恐怕难以攻克。”
二人的哀叹尚未停歇,攻城失利的消息已传至裴仁基的大帐。闻知大军挫败,先锋骠骑秦叔宝被俘,裴仁基愤怒得全身颤抖,连呼三声“孙贼,还我叔宝”。
麾下猛将本就不多,秦叔宝更是当世豪杰,李密多次索要,均被他婉拒。谁承想,竟折在一座小小城池的守将手中?
随之而来的是关于孙颖的各种事迹在军中迅速流传,从裴行俨的部队开始,关于他的传闻不胫而走。总之,孙颖一时间被赞誉得近乎神话,当然,这很大程度上源自裴行俨部下们的自行吹捧。不将敌人说得强大一些,又如何掩饰自己的无能?
阳城,小城一座,城墙不高,守军不多,却屡攻不克,数日无果……如此一来,裴仁基麾下五万大军逐渐知晓,前方不远的阳城,有一位不显山露水的城守。
虽无赫赫战绩,却具名将之资。尤其是那四封信,激起裴秦二人的攻城之心,导致惨重损失。
信的具体内容,自然已被愤怒的裴行俨和秦叔宝撕得粉碎,甚至连裴仁基也无从知晓。
……洛阳,越王府中,十五岁的杨侗正手捧最新的战报给王世充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