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新春正月,国子监这座古代学术殿堂的学子们……已尽数散入家的温馨,享受着寒假的悠长假期。
直至元宵佳节的灯火阑珊时,那些国子监的精英学子们才会纷至沓归,再度汇聚于这知识的海洋……嗯,准确来说,是回到那庄严的国子监。
国子监,仿佛后世高等学府的先声,是由国家主办的学术重镇。
而就读于此的监生们,无疑代表着那个时代学术界的佼佼者,他们是时代的宠儿,未来的社会栋梁。
得益于老杨对于科举制度的极力推广与实践,昔日多由贵族门阀子弟垄断的国子监,近年来已悄然发生了变化,众多出身贫寒的学子也得以踏入这学术圣殿,共享知识的盛宴。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开玩笑,许牧的到来并未能恰好赶上学子们的忙碌时刻,他们此刻正安享于家的温暖。
许牧的目光穿过掩护着自己的王昭,投向那巷弄的尽头,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那可是卢楚,洛阳城内出了名的老实人。昨日一见,我猜他对我印象不深,今天可要趁热打铁,与他结下不解之缘。”
回想起昨日的那一幕,许牧心中泛起了波澜。卢楚,作为隋末洛阳七贵之一,出自名门范阳卢氏,或许世人不一定皆知洛阳七贵,但提及七贵之中最显赫者——王世充,却是无人不晓。而卢楚,此时正肩负着国子监祭酒的重任,相当于现代意义上的大学校长,统管着国子监的一切。
最关键的是,卢楚性格淳朴,一紧张便话语不清,对王杨恫忠贞不渝,以至于在后来王世充反叛时,他誓死不从,最终遭其叛军残忍杀害。
总而言之,卢楚是一个典型的书呆子,沉浸在学问的世界里。
许牧之所以看重卢楚,并非因其忠诚,而是那份能够调动整个国子监数百学子的职权……若能将这样一位人物说服,其影响力不可估量。
心中主意已定,许牧暗下决心:“再来一场见义勇为的戏码,卢楚定会与我结成挚友,到时以城外春游诗会为由,带这群青年才俊离开洛阳,直抵万民城!”
毕竟,在临行前,老房一再恳求,务必将那三百饱学之士带回。老房甚至还递上了一份详尽的小吏职位清单,每一个岗位所需人数一目了然。
望着老房日益消瘦的面容,许牧心中涌起一丝不忍,以及淡淡的内疚。毕竟,这些本该是他亲力亲为之事。
“来了来了!”巷角处,负责窥探的黑衣壮汉迅速转身,向众人挥手示意。
“各就各位!”许牧神色一紧,连忙躲藏起来,而王昭则带着十几名壮汉立于巷中,冷眼注视着那即将出现的身影。
一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缓缓步入视野,头戴儒冠,未着平日里的祭酒官服,手持一卷书籍,边走边摇头晃脑,口中吟诵着之乎者也,满身的书卷气扑面而来。
“站住!打劫!把你身上的钱财全部交出来!”王昭猛然跳出,沉声呵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中年男子措手不及,手中的书因惊吓掉落。
“你……你……你们,又……又是……你你们!”他紧张之下言语结巴,面露惊慌与愤怒。
“此……此……此乃……天子……脚下,大……大胆……贼子,昨日……抢……抢了一次,还……不够……今天……”
卢楚紧咬牙关,勉力保持镇定,目光炯炯盯着眼前这群黑衣蒙面的恶徒。
“结巴就别多嘴了!识相的赶快交钱,昨天有人救你,今天可没那么幸运了!”按照计划,王昭以拙劣的演技大声喝斥,一挥手,手下黑衣人蜂拥而上,将卢楚按倒在地,一顿拳打脚踢。
为了使这场戏更为逼真,许牧事先叮嘱过,动手必须狠,因为哪怕卢楚再淳朴,频繁的异常也足以引起他的警觉。
在一阵天旋地转般的殴打中,隐身暗处的许牧看准时机,从角落飞跃而出,正气浩然地大喝:“大胆贼子!在我东都之地,竟敢拦路抢劫,看来昨日打得不够狠……”
随即,王昭装作恼羞成怒,按照剧本继续演下去:“呸!昨天我们只有五个人,今天十几个,有种再较量一番!”
接着,许牧与黑衣人混战一处,按预先演练的动作,一拳一个将他们打倒。
被按倒在地、饱受拳脚之苦的卢楚,一听见许牧熟悉的声音,连忙抬头,如同天神降临般目睹了这一切,眼眶不禁湿润。
“恩……公……小……小心啊,贼……子……凶猛,千万……要……小心……”他急切呼唤,简短的话语断断续续地说了许久。
昨日,也正是这样一位白衣书生救了他,赶走了那些贼人。未曾想,今日再度获救于同一人。
“待贼子被驱散后,我定要请他至寒舍,好生答谢一番。”卢楚憨态可掬,全无丝毫怀疑,心中暗自发誓。
不久,巷内传出阵阵惨叫,黑衣人纷纷倒地。他们以拙劣的演技挣扎起身,相互扶持,丢下几句威胁的话便匆匆逃离,将舞台留给了许牧。
而卢楚望着一身书生装扮的许牧,丝毫未察觉任何异样。
“昨日承蒙恩公搭救,卢某无以为报,请恩公今日勿辞,让卢某略表感激之情。”
鼻青脸肿的卢楚拉着许牧,感激不尽。此时的他已恢复平静,言语流畅,不再结巴。
许牧自然应允,随卢楚同赴其宅邸。于是,许牧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国子监祭酒的生死之交,成功建立了关键的联系。
代价则是卢楚所承受的两次皮肉之苦。
夜幕降临,于卢家享用完晚餐后,许牧借口家中有急事,终于摆脱了卢楚的热情款待。而王昭早已在门外守候多时,见到许牧出来,立刻迎上。
在他身后,跟着一人,正是范逐。
范逐走到许牧身边,低语:“主公,首批私盐已售出,盈利三千贯。”
许牧眼中闪过一抹亮光,不禁询问:“是哪家拿下的?”
私盐贩卖……乃违法之举,历来受到官府严厉打击。但在隋末乱世,私下经营私盐贸易之人比比皆是,许多人借此一夜之间财富剧增,摇身一变成了洛阳城中的豪商巨贾。私盐买卖,无论大小,城中竟有十数家之多。
范逐轻声回答:“是段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