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可真让凌千犯了难。
他怎么会暴露的……
还不是因为主公有意为之嘛!
否则,他哪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成为笼中鸟呢……
可这话,凌千是万万说不出口的,于是他干脆闭紧了嘴巴。裴虔通却不打算就这么算了,冷哼一声:“最后一次机会,你要是再不说出你的全盘计划,别怪我手段不留情面!”
凌千心里咯噔一下。
跟着主公混,还真是高风险的活计啊……
心虚归心虚,主公的教诲他牢记于心。此行的真正目的,就是要打进敌人内部,引起裴虔通和司马德戡的注意!
想到这里,他眉头一展,豁出去般地高声叫道:“童谣之事,不过是凌某计划的开胃小菜,人多耳杂,自然有疏漏。但接下来的计划,绝对是滴水不漏!无论谁用这计划,都能取代杨广,争霸四方!”
就像主公教的,他开始拼命给自己的“宏伟蓝图”涂脂抹粉。
希望真如主公所言,吹得越神乎其神,就越安全……
不出所料,他这一番天花乱坠,不仅让裴虔通神色凝重,就连监狱外的司马德戡也愈发好奇起来。
裴虔通咬紧牙关,深深盯了凌千一眼,走出牢房,对司马德戡低声道:“这家伙铁了心要造反,已经视我们为杨广的奴才,忠诚之辈怕是不会轻易开口,不如用点强硬手段!”
司马德戡对前半句话表示赞同,但挥手制止道:“这样英勇的人,怎能用刑呢?”
他一向尊重勇士,尤其是这个……隐约间与自己有着相同志向的勇士。
想了想,他决定亲自来审。
迈进牢房,迎面便是凌千那副视死如归的样子,高声嚷着:“连司马将军都惊动了!看来我凌某今日是在劫难逃了!但即便我凌某人赴死,也不会将计划透露给杨广的爪牙们!”
司马德戡内心五味杂陈,感觉自己体验了一把裴虔通之前的憋闷感。
“凌千真是个硬骨头!严刑拷打对他怕是没用了!”司马德戡这么想着,更加坚定了招揽这位人才的决心。
将来真要举事,此人必得重用!
只是怎样才能说服他,就成了一个棘手的难题。
他总不能直接告诉凌千,自己也有造反之念吧……
时间过去了一个时辰。
凌千还在嘶吼,嗓子都喊哑了,内容无非是死也不会屈服,没人能阻挡他的反叛之路!
还不忘时不时痛斥司马德戡和裴虔通这些所谓的忠臣傀儡。
……
离开牢房的司马德戡,也开始对自己的人生观产生了一丝动摇。
凌千越是展现出坚韧不拔,就越让人心疼,不忍下手。
“他若守口如瓶,就先关着吧。童谣流传多日,他的话里肯定藏着后招,我们静待其变就是!”
最终,司马德戡做了决定,打算暂时按兵不动。
谁知次日,江都城里便炸开了一条惊人消息。
在连接淮河与长江的刊沟河道挖掘工程中,靠近淮河的那一段,竟真挖出了一尊石人!
这石人与人等高,仅有一目,背部还镌刻着几行神秘文字!
司马德戡闻讯,火速封锁了消息,
并带领裴虔通等心腹亲临现场查看。
河岸边,司马德戡亲眼目睹了那石人及其背上的字迹,心中猛然一震!石背上赫然刻着:“淮畔石人独目睁,煽动江都浪翻腾!”
与童谣中的预言分毫不差!
这个时代的民众,无论平民还是贵族,多少都有些迷信预兆之说。
许牧花去的三千贯钱没白费,童谣的预言早已遍布江都,深入人心。
几乎所有人都知晓这句预言的存在。
而现在……
淮河之下,真就挖出了石人!
司马德戡清楚这将带来怎样的震动!
民众最容易被诱导,一旦认定反抗的“正义性”,便会盲目跟从!
“可惜凌千手中无兵无权,否则凭此计谋,他足以借民心,掀起反旗了!”
离开河岸,司马德戡心情沉重,对凌千的爱才之意却更甚。
尤其是这种才能……正是他最为匮乏的起义人才!
简直是天生为了起义而存在!
“去监狱!”
没有丝毫迟疑,司马德戡领着裴虔通直奔监狱。
出于惜才之心,司马德戡摒退了所有人,包括裴虔通,单独与凌千……坦诚相见。
没错,他让所有手下回避,甚至向凌千坦白了自己意欲起义的图谋。
他认为,唯有如此,才能让凌千归顺。
只有亮出底牌,表明自己非忠臣,并有起义之心,才可能收服这位世间难得的奇才!
就算凌千依旧刚硬,不愿归顺,他也有最后的选择——灭口……
当凌千听到司马德戡亲口承认自己非忠,早有反意却苦无良机时……
他猛地一怔,内心波澜起伏。
主公真是神机妙算……
竟真把这人的野心给套了出来!
他按捺住内心的波澜,继续依照主公的安排,演好这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