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的怎么样,”男人那边没有嘈杂背景音,应该是特意找了安静地方,“东西多的话,收完我来接你。”
可她搬家进度基本为零,整理好的只有茶;余幼笙不好意思说她浪费时间,推拒道:“不用接的,我今天不搬。”
通话安静几秒,季宴礼声线稍哑:“好。”
余幼笙存了几分想给对方惊喜的小心思,轻声问道:“你今天几点回来?我有话想对你说。”
对面又是一阵沉默,季宴礼第一次对她的请求迟疑:“一定要今天吗。”
“……不可以吗。”
听出女人小心翼翼的试探,季宴礼垂眸,沉静无澜的语调:“可以。”
余幼笙似乎还想说话,背景音里突然响起一道女声,催促她赶紧去吃饭。
嘟声响起,通话中断。
白色手机丢进口袋,季宴礼站在高级餐厅的走廊尽头,黑眸幽沉冷漠,居高临下地望着落地窗外的城市夜景。
灯红酒绿,男女形形色色,各自为了难有作为的人生奔波忙碌着。
有什么事,非要等到他回家当面说。
大概只有她要搬回去。
季宴礼懒散靠着冰冷白墙,镜片后的眼闪动,在想他放出处置那个人渣消息的行为,是否等同亲手将她推的更远。
如若只是悄然处理掉他、砌堵密不透风的消息墙,余幼笙是否会提心吊胆地依赖他一段时间。
早知就该更更卑劣些的。
想起昨晚在警察局门前、她在寒风中鼻尖通红的模样,季宴礼忽地低头笑了笑,几分自嘲几分无奈。
还是舍不得。
算了。
“这不是我们刚结婚的季总么。”
漫不经意的调侃声传来,季宴礼闻言懒得回头,就见一双黑色尖头皮鞋出现视野,耳边再度响起林栩的懒散声线:
“都说小别胜新婚,季总怎么看着心情不太好啊。”
在林栩面前伪装情绪,无疑等同自讨取笑;季宴礼摘下眼镜,骨节分明的手捏揉山根,声线透凉:“你今晚废话很多。”
“又不是诊疗,别这么抵触我嘛。”
林栩懒散笑着站在男人对面,双手插兜,一双桃花眼天生勾人,慢悠悠道:“所以说,这两天圈子里疯传的季太太,就是让你花三年时间做脱敏治疗的那位?”
“......”
打了个响指,林栩微微俯身,慢条斯理地靠近看季宴礼双眼:“还是,你暗恋十三年才终于得手的白月光初恋?”
“哦,是我忘了,这两位是同一人啊。”
“……”
季宴礼面无表情地抬起眼眼皮,四目相对,望进林栩饶有兴致的桃花眼。
几秒后他缓慢站直身体,薄唇轻启:“所以,你花送出去了?”
“……”
嘴角笑容凝固片刻,林栩挑眉说着无趣起身:“互相伤害是吧,行,我认输。”
“董秘书说你要继续诊疗,”林栩好奇,“怎么突然这么配合?”
“我结婚了,”季宴礼平静道,“需要确保万无一失。”
林栩皱眉思考几秒,笑眯眯道:“不好意思,心理医生不是神仙,做不到呢。”
懒得搭理他满嘴跑火车,季宴礼戴上眼镜,和林栩一前一后回到包厢,在场人除了邱琛,都纷纷起身迎接。
等季宴礼在主座坐下,对面的中年男子忙举杯起身:“我刚才还在和小邱说那个人渣的事,实在感谢季总提点。”
季宴礼静静等待男人仰头将酒一饮而尽,温声道:“能和重视女性权益的公司合作,是中科的荣幸。”
“意向书会在三日内送达,”并未起身,季宴礼拿起手边茶杯,放在唇边轻抿一口,微微一笑,“酒量不好,就以茶代酒了,见笑。”
听季宴礼点头同意,中年男人立马喜笑颜开,哪里还管喝的是酒是茶,只恨不能叩首拜谢。
今天的局,本就是为了圈内人脉资源互通,邱琛对此兴致缺缺,唯独好奇旁边的林栩,凑过去问:“林家老二是吧。”
“你一个当心理医生的,怎么会和季宴礼在一块玩?”
看了眼话题中心处变不惊的季宴礼,林栩故弄玄虚地挑眉,桃花眼弯弯:“因为我们俩都是疯子。”
“疯子当然要和疯子一起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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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钟走过八点半时,余幼笙还是忍不住给季宴礼拨去电话。
男人提前告知过会晚回来,但夜间最佳的饮茶时间就在八点半,有暖胃和助消化之效;反而再晚些的话,不但效果减弱,更怕喝了晚上睡不着。
心里清楚可以明早再泡,但余幼笙回家经过餐厅就想起清晨那顿丰盛早餐,人便迫不及待地想为季宴礼做些什么。
她抱着怀中撒娇的三月,手中通话迟迟未接,因为期待而莫名有些紧张。
将近一分钟过去,季宴礼终于接通电话。
余幼笙立刻在沙发上坐直身体,努力不让语气太急切:“你快回来了吗。”
“还没,”许是她错觉,季宴礼今晚似乎格外寡言,几秒后才问,“你着急吗。”
“不着急的。”
口口声声否认着,当余幼笙眼看着墙上时钟的指针不断转动,话忽地不经大脑就脱口而出:“就是想快点见到你。”
这话听着太像表白,余幼笙耳朵尖一热,连忙改口:“我、我的意思是,我在等你回家。”
“………”
简直越描越黑,余幼笙决定闭嘴。
季宴礼被她的口不择言逗乐,低笑声隔着听筒在余幼笙耳边轻震:“那你开门。”
余幼笙愣了下。
她一打电话就恰好是季宴礼到家,居然这么巧吗。
放下三月,她快步走去玄关处开门,果然就见到季宴礼站在门外,身形修长挺拔,手里拎着两个大塑料袋,各自塞满猫咪的零食和罐头。
“明天我要出差,三月在家没人照顾。”
季宴礼换鞋进屋,先余幼笙一步开口询问:“如果你不着急搬走的话,可以留下来照看他几天吗。”
男人嘴角笑意温和,语调神情如,余幼笙却总觉得他此刻的情绪紧绷。
“可以的,”提手细带在季宴礼手上勒出红印,余幼笙伸手想帮他分担一个,轻声道,
“但我没有打算搬走的意思。”季宴礼将塑料袋放在料理台,拉开橱柜,平静道:“下午你在电话里说,不打算搬家了。”
手上动作微顿,他低头笑了笑:“我想,大概是我照顾不周。”
“没有没有!”
余幼笙不知他怎么会这样想,匆匆转身跑去客厅搬来装满茶馆的纸箱,自证:“我下午没收拾搬家东西,是在整理茶叶。”
“你不是发烧刚好吗,我就想,能不能为你做些什么。”
她不善言辞,着急的脸都微微发烫,生怕说慢又让季宴礼难过:“我就想等你早点回来,给你泡点茶喝。”
在丈夫沉静温和的注视下,余幼笙拿起早备好的金银花、菊花和茉莉花按比例放入茶杯,再倒入刚烧沸的热水冲泡,就只等焖泡十五分钟。
“这是三花茶,清热解毒的效果很好。”
雨点大雷声小,余幼笙解释完才发觉,她匆匆忙忙把季宴礼喊回家,居然就只是为了喝杯成本个位数的花茶。
季宴礼镜片后越发漆黑的双眸令人琢磨不透,余幼笙声音越来越小:“谢谢你今天的早餐,我很喜欢---”
话音未落,就见季宴礼长腿向她走近,在余幼笙忍不住身体后倾时,俯身,瞬间将两人间的距离压缩到极致。
浓郁的冷木幽香卷席而来,余幼笙眼底倒映男人猝然放大的身影,呼吸骤停时,两片滚热唇瓣覆在她双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