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高中三年,他光明正大离余幼笙最近一次。
照片排位的事余幼笙都不记得,不可置信地微微睁眼:“这你都记得,记忆力也太好了。“
“记忆力好不总是优点,”季宴礼替她用筷子将蒜香鸡翅剔骨,夹进余幼笙碗中,好听话信手拈来,“以及你的酒窝很漂亮,我当时看了很久。”
余幼笙自知高中时期瘦小的她并不出众,可当丈夫跨越十余年后告诉她,那时的她也曾被人哪怕一时片刻的默默关注过,心底不知作何感想。
餐厅鹅黄灯光打落在季宴礼的头顶上,光晕温柔岁月,温馨美好到余幼笙恍然一瞬只觉不真实。
“拜你真的很灵,”记忆盒子被开启,她忍不住分享当年对丈夫印象,弯眉,笑意带着几分俏皮,
“那时我梦想就是去北城大学,高考前一个月天天拜,后来真的考上了。”
季宴礼问她:“你为什么想考北城大学?”
“当时没什么特别理由,我妈妈在这里,我以为考上北城大学,就可以名正言顺找她。”
谁知成年人的世界远比想象复杂;余幼笙接过丈夫剔骨的鸡翅,随口道:“你呢?有一定要来北城大的理由吗。”
季宴礼看余幼笙吃饭时双颊鼓起,像是贪食的小仓鼠,放轻声音:“当时很想和一个人继续做校友。”
“她想读北城的大学,所以我就来了。”
想和好朋友考同校很正常,余幼笙转念又想到男人退学的事,不由感叹:“差一点我们就是校友了。”
虽然成为校友,两人大概率也不会有任何交集,就如同他们相互平行的高中两年。
季宴礼于她,只是考前求拜的心理依靠;
而她之于季宴礼,大抵只是荣誉墙照片上正在笑的女同学,或许意义更少。
听余幼笙这样讲,季宴礼先是微愣,随即垂眸扯唇笑了笑,微哑沉声不知为何听着有几分自嘲:“是啊。”
“就差一点。”
“……”
饭后,余幼笙去客厅和三月喂饭陪玩。
洗过碗后,季宴礼放下围裙来到客厅,在沙发前俯身问她:“饭后运动一下,出门散步或者在家里跑步机都可以,不然血糖要上升的太快。”
余幼笙倒不想拒绝,只是受伤的右脚踝走路还会微微刺痛,迟疑道:“可以明天吗,下午我不小心把右脚撞伤了。”
她正要用手去指脚踝,就见季宴礼皱眉蹲下身:“伤在哪里?消毒了么。”
说着便抬手轻托住她脚踝,剥去白色鞋袜,看她盈盈一握雪白脚腕上,踝骨的剐蹭伤痕,眉间紧皱。
余幼笙从未被男性细细盯着脚看,更没见过季宴礼气场低冷模样,羞赧之余,不忘解释道:
“只是不小心蹭了下,没事的。”说着她便想坐起身。
“别乱动。”
男人抿唇语气微冷,一言不发地起身回房,很快拿着医药箱折返回来。
余幼笙仰着头,听话地等着丈夫重新在她身边蹲下。
季宴礼温热干燥的大手握住她右脚,垫在自己膝盖稳稳放好,再转身去拿药箱里的棉签和医用酒精。
软绵绵头轻滚在她早已愈合的伤口,余幼笙垂首看丈夫眉间紧蹙,手上动作却轻柔无比。
季宴礼问她:“还疼么。”
早就不疼了。
余幼笙张口欲要否认,听见丈夫压抑疼惜的哑声时,却突然之间变得娇气:“……当时有一点,现在没事了。”
说完她先嫌自己矫情;擦伤这样小事,有什么必要特意拿出来讲。
季宴礼闻言陷入长久沉默,良久上完药后,低低问她:“在浴室里怎么不说受伤的事,你开始差点摔倒。”
“是我不小心撞在柜角,”余幼笙想说她是被男人勾的腿软,又羞于承认,“和你没关系---”
她匆忙后半句未落,季宴礼已先她深深俯身,骨节分明的手捧着她细瘦脚腕,轻轻落吻在余幼笙脚背。
“……对不起。”
男人居然会亲吻她脚背;余幼笙久久震惊不得回神,睁大眼睛望着季宴礼单膝跪在她面前,垂首要将自己放于低位,表情虔敬诚恳,宛若信徒匍匐于神明面前。
她一时恍然,不懂眼前身居高位的人,为什么在她这里,却会露出如此小心翼翼的低微姿态。
---
“哇,老婆给老公准备爱心午餐没少听说,我还是人生第一回,见到情况反过来诶。”
正午十二点,学校附近的快餐店内,外出办事正好路过的肖意来找余幼笙,看着她面前饭盒,再次感叹:
“香辣千叶豆腐、茭白炒肉丝、虾滑肥牛响铃卷、居然还有山药汤---高三那年,我妈都没这么伺候过我。”
肖意不可置信道:“你这相亲对象也太优秀了,刚同居几天啊,就给你洗手羹汤了?”
余幼笙也没想到她昨晚随口一提,季宴礼今早就真的给她带午餐。
早饭前她看着满桌的菜、还想会不会吃的太丰盛、就见季宴礼从橱柜中拿出奶芋色的保温饭盒,将肉菜、主食和水果依次放好。
男人转身见她目光震惊,只是淡声询问,这些中午够不够吃。
“现在少有男人这么贤惠了,”肖意嫌弃看着手里汉堡,筷子夹起肥牛卷,眼前一亮,“你要觉得还行,赶紧嫁了吧。”
虽说她哥挺可怜,但单从清早起床做饭这一点,瞬间被这位不知姓名的相亲对象完败。
余幼笙食指不安蹭着筷子,鼓起勇气:“其实……我已经结婚了,就在前几天。”
“你结婚,你结婚了?!”
肖意回神后惊呼出声,睁大眼睛好半天,却拐到莫名其妙的话题:“怎么我身边的人最近都在结婚啊﹣﹣你结婚、季宴礼也结婚。”
“忘了和你说,送走那渣渣男的当天,中科就派人来找我,”肖意报告最新进度,骄傲挑眉,“不出意外,季宴礼很快要成为我们金主爸爸了。”
余幼笙一直相信肖意能凭自身实力拿到投款,忙说恭喜。
“你结婚的事先放一放,”人说起八卦就停不下来,肖意忽地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
“我悄悄和你说,季宴礼好像很怕老婆。”
余幼笙一瞬愣怔:“啊?”
“听说这位季太太特别凶,不管开会还是谈生意,打电话都要求季宴礼秒接呢,”肖意一脸沉痛,“还有,今天上午我单独去见季宴礼,以为他想问技术问题;结果,他居然是听说我厨艺好,特地问我平时拿手菜是什么,想做给她太太吃。”
肖意捶胸顿足:“你说这像话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聘我做厨子啊!”
“……”
想不到季宴礼竟然直接找上肖意,余幼笙哭笑不得:“我觉得季太太,应该不是性格剽悍的人。”
“豪门水多深啊,你太单纯了不懂,”肖意故作深沉地摆摆手,开玩笑,“说回你,你居然和季宴礼同天结婚诶,你们俩没在民政局遇上?”
“万一,我是说万一,”余幼笙小心试探,“季宴礼就是我的结婚对象呢。”
肖意毫不犹豫发出一阵爆笑。
“这种借口都敢编,知道你是真的不想说,”隔着桌子,肖意语重心长拍她肩膀,“等你想说的时候,随时可以找我。”
“总之恭喜结婚,这顿饭我吃了不少,替我谢谢你老公。”
“……谢谢他么,”余幼笙低声呢喃,忽地发现婚后几乎没为丈夫做任何事情,抬头问,“我能怎么谢谢他呢。”
肖意更不懂:“就正常情侣夫妻会做的?比如给对方买礼物,他给你做饭、你就接他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