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着的季宴礼比想象中还要安静柔软。
卧室内悄然只剩下两道悠长呼吸,余幼笙轻手轻脚拉好遮光窗帘、将刺眼光线拦在窗外,转身去看床上安然睡去的男人。
这是她第一次仔细打量没带眼镜时的季宴礼。
男人雕塑般的五官深邃凌厉,本该是极具攻击性的骨相样貌,却因为随着呼吸轻颤的黑睫纤长如瀑,额前碎发半遮着眉眼,整个人反而温柔沉静下来。
直到三月从外面进来,歪头细细气地喵了声,余幼笙才回神,她已经盯着季宴礼看了太久。
担心将人吵醒,余幼笙抱起粘人小猫从卧室离开,轻声关门,低头在三月头顶亲了亲:“早。”
厨房料理台上摆满各种食材,余幼笙的厨艺本领,自然看不出季宴礼原本要做什么。
不想浪费食材,她拍了张照片,发送给大厨朋友肖意请教。
打工人肖意周末也要居家办公,收到消息后秒回:“哟,你那贤惠老公又早起做饭啦。”
【ys:没有,他在休息;图片里的食材,我能做些什么呢?】
【肖意:你准备的食材,都够做四五道菜了;宝啊,咱别贪心,先做好一个蒜蓉奶油虾吧。】
【好。】
余幼笙也不信任自己厨艺,发起视频通话现场请教。
“你老公家条件还挺好,看装修就知道这房子不便宜,”肖意指导余幼笙时,不忘观察她身后背景,见闺蜜低头转注切虾,不由感慨,
“第一次见你做饭不糊弄,居然是为了老公。”
余幼笙将炒出虾油的虾头用长筷捞出,油滴时而跳上手背,弄的她无心思考:“我不想让他太辛苦。”
听她话里话外都是心疼,肖意啧啧不停,八卦追问:“虽然问法很莫名其妙,但我真的好奇,你不会爱上你老公了吧。”
余幼笙没听清,抬头:“你说什么?”
女人眼底澄澈清透,无需去猜,眼就能看出她心中所想,模样看的肖意直摇头:“算了,你和谁结婚都会这么贴心,当我没问。”
手忙脚乱中,余幼笙花费一个半小时才完成蒜蓉奶油虾和白灼菜心,见时间还早,就先用保鲜膜罩盖好,拿着保温杯折返回卧室。
季宴礼仍在熟睡,侧身朝向她平日躺下位置,半只手臂伸出被呈拥抱姿势,像是睡梦中也下意识想搂着人。
清晨被汗浸润的衣衫搭在床边椅背,余幼笙将衣物拾起,发现她送的那条皮带压在最下方。
皮带光面做工精良,牛皮柔软崭新,唯有一处穿孔位置,能看出皮带扣留下的使用压痕,看着像是反反复复穿插过。
余幼笙倏地想起,季宴礼睡前特意强调,他学会使用皮带时的表情神态。
垂眸抿唇,她臂弯挂着男人衣服出去,送去洗衣间清洁后,又默默折回衣帽间,将皮带塞回她放置不常穿衣服的最下方。
多半猜测到皮带背后故事,余幼笙清楚季宴礼是不想她愧疚,但与此同时,她更不愿意对方勉强。
余幼笙蹲在地上,抱着双膝看躺在柜底的皮带,默默想她下次该送怎样更好的礼物。
她不是勇往直前的性格,做事时而会瞻前顾后,但季宴礼给过她太多包容与体谅,让余幼笙自觉她再畏缩或者后退,都是对男人用心良苦的亵渎。
两人相识时间太短、结婚又过于仓促,对彼此性格与过往不够了解也属实正常。
哪有生活无需打磨便成玉石;余幼笙自我宽慰,深吸气放松心绪,再回卧室,就见男人已经醒来。
睡醒后,季宴礼起身先将床头柜的眼镜带上,苍白脸色明显好转,只是唇色略微发白。
男人含笑看着余幼笙走来,目光温和,嗓音有几分刚睡醒的沙哑,尤其性感:“上午在忙什么。”
“随便弄了点吃的,不太成功。”
余幼笙在床边的化妆台前停下,给季宴礼倒了小杯温白开,询问:“要不要先喝点热水?”
平时同旁人相处,她角色大多是照顾者,偏偏在季宴礼这里,余幼笙始终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余光见男人目光扫过她身旁椅子,余幼笙不想他注意到皮带被藏起,默不作声地侧身半步,用身体挡在椅子前。
丝毫不觉得,此举有任何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
季宴礼不留痕迹地收回目光,抬眸望着余幼笙挡在椅子前、俨然一副保护姿态,镜片后的黑眸一片温和。
“水等下喝,”他靠着床头看人,朝妻子张开双臂,温声,“先过来让我抱抱。”
“……哦。”
两人更亲密出格的事都做过,余幼笙乖乖放下水杯过去,靠近还未坐下就被男人温柔拉入怀中,顷刻间,鼻尖满是季宴礼身上独有的气味。
她整个人被季宴礼轻易圈在怀中,四面八方都是熟悉的冷调木香,不安情绪被无声安抚时,感觉沉甸甸的脑袋压在肩膀。
男人只是静静抱着她,并未有下一步行为,像是长途远行的疲惫旅人终于寻到歇脚之地,守着便不想再动身。
余幼笙任由他抱了会,抬手轻拍男人后背:“季宴礼,你还好吗。”
“……没事,”今天的季宴礼罕见的粘人,头埋在余幼笙颈肩姿态依偎,坚实手臂环住她盈盈一握的细腰,低沉柔声,“就是醒来没见到人,突然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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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幼笙厨艺的确堪忧。
蒜蓉奶油虾让她做的虾仁都粘黏一处,外皮肉因为火候掌握不精而发焦发苦,就连最简单的白灼菜心,都因为放多酱料而味道过咸。
桌上唯一能吃的,是季宴礼提前炖好的暖胃玉米胡萝卜排骨汤。
“……要不我们点外卖吧,这太难吃了。”
余幼笙尝过两口果断放弃,抬手想将难以入口的两道菜端走,小声嘀咕:“平时看你做饭,还以为很容易。”
“我觉得味道很好。”
季宴礼拿回菜盘不许她丢掉,胃口很好地又夹起焦糊的一串虾仁,见余幼笙满脸欲言又止,唇边笑意淡淡:“味觉是很主观的感受,你觉得难吃,可能是我们口味不同。”
论诡辩,余幼笙永远不是对手,她试图举证反驳:“可这个虾都糊了。”
“糊的恰如其分也是能力,”季宴礼手托着下巴笑着看她,慢条斯理地应对,“锅巴就是这样。”
余幼笙想说这哪是锅巴,转念想男人肯定又要说这菜是她自创,心里不服憋着劲思考时,发顶忽地被身旁人揉了揉。
“评价一道饭菜好坏,我更喜欢在味道的基础上,再附加考虑对方想传达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