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萍看见,杨重梧总是笑眯眯地转头来望她,便白了他一眼,嗔道:“呆子,你老傻笑着看我干嘛?”
杨重梧笑道:“刚才,我一直在想,我们两人相比,我的命比起你来,可差得太远了。在白莲教中。你是自教主以下,说一不二的白莲圣女,这也算了,就说现今我知晓的两块世间福地,三潮四象台与混沌天地,你父亲和你爷爷都是留给你的,可我却是一个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无处安身的穷小子,这怎不让我伤心啊?”
他说的凄惨,脸上却笑嘻嘻的没有一丝悲戚表情,柳依萍也被他逗乐了,笑道:“那你这个穷小子还不快快巴结我,说不定我一高兴,就恩准你来给我看家护院哦。”
杨重梧腆脸笑道:“柳大小姐,柳大善人,你快教教小的,要怎样讨好你,才能一辈子为你看家护院?”
柳依萍玉面一红,低下了头,双腿一夹,那马蓦地加速,直窜出去,杨重梧哈哈一笑,追了上去。
柳依萍骑的是一匹普通的枣红马,踢雪乌骓略一提速,便已赶上,柳依萍神情一肃,说道:“这两处地方,说实话,我内心更喜欢爷爷的混沌天地一些,三潮四象台也是一个绝好的去处,只是不知道,我那个哥哥是否还在人世......”
杨重梧宽慰道:“你还记不记得黄婆婆说的,他们仔细检查过,没有小孩的尸体,我觉得你哥哥可能也和你一样,也被什么人救了。”
柳依萍叹息道:“这种可能性是极小的吧,可即使是活着,天下这么大,却到哪里去找寻?还有......又没有什么标记,哪怕是面对面,也是认不出来的。”
杨重梧猛然勒住了马,双目放光,柳依萍见他神情郑重,微微一愕,也停下了。
杨重梧道:“依萍,你将你的两只手伸出来,把手掌张开。”
柳依萍心中疑惑,却依言伸出了手,问道:“怎么啦?”
她的一双手掌,在阳光下脆生生有如透明的白玉一般,十指尖尖,如葱似兰。
杨重梧情不自禁,伸手握住,柔声道:“依萍,你右手拇指比左手拇指,要略短略粗些,你自己知道么?”
柳依萍将手轻轻一甩,挣脱出杨重梧的掌握,没好气地道:“我自己的手,我当然知道啊,我还当你想说什么正经事呢。”
杨重梧急道:“自然是正经事啊,你爷爷的手,你留意过没有?和你的是一样的。”
柳依萍略一思索,眼睛也是一亮,盯着杨重梧道:“你是说,这是我们家族的独有的标志?”
杨重梧认真的点头,答道:“反正,我还没有见过第三个人的拇指和你们的相同。”
虽然说,光凭大拇指的特点,找到哥哥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可至少有了那么一丝的希望,人不都是因为希望而活着的吗?这样想着,柳依萍的心情,比之先前也明亮了许多。
快乐与幸福,能让风更轻柔、月更朦胧,同样也能使时光加速、路程缩短。
杨重梧与柳依萍一路晓行夜宿、游山玩水,二人都是初尝情爱滋味,分外甜蜜,虽然均守之以礼,然花前月下、山盟海誓让他们感觉,冥冥之中能相遇相知相爱,老天待他们还真是不薄。
不知不觉已过了十余日,这一天黄昏时,到了保定府,离京城已近,杨重梧想起,父母葬身之处离这也不远,便和柳依萍说想去父母的坟前看看,柳依萍点头轻声说道:“我明天陪你一同前去。”
第二日一早,两人去市集上,买了些香烛纸钱,便往定西县卧龙岗而去,在山上寻着父母坟地,杨重梧手抚墓碑,想起父母含冤离世,已近九年,还没有给他们报仇伸冤,心下悲恸凄然。
柳依萍找地方插了烛,晃火折点燃了,又燃起三柱香,柔声对杨重梧说道:“应尾,伯父伯母的仇,迟早要报,你先来磕头吧,愿他们在天之灵,能够得到宽慰。”
杨重梧听到应尾二字,浑身一震,依言接过香,磕了三个头,站起身来,将线香插在烛火一旁。
柳依萍另取三根香点燃了,也在坟前盈盈跪倒,拜了三拜,杨重梧目中噙泪,待她礼毕,将她扶起。
两人在坟周清理一阵杂草,又在坟前坐了一会,杨重梧想起八年多前,与义父一起来安葬父母的场景,又想起义父现在也是不知生死,一时悲痛不能自持,眼圈又红了。
柳依萍知道他心中难受,便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过了一会,见他神情平复了些,就将自己的手绢递了给他,到了正午后,二人方才拜别下山。
柳依萍见杨重梧依然眉头紧锁,便道:“重梧,我听你说过你爹妈的事情,你父母的死,与四个人有关,就是严嵩父子与东方白父子。东方白父子二人,武功绝高,我们也查不到他们在哪里。可以你现在的武功,要去杀了严嵩父子,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啊。”
杨重梧咬牙道:“严嵩这个老贼,我不会让他就那么轻易一死了之的,我要让他身败名裂,让全天下人都看清楚他的丑恶嘴脸。”
柳依萍侧头看他,见他脸色发青,便轻叹了一口气,也不说话了。
两人无言下山,走了一阵,猛然听到,前面有人厉声尖叫:“老贼,我到了阴曹地府,也要找你算账!”
杨重梧与柳依萍一愕,发足向前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