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已经知道了。”明鹜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的医生,他抬起头看了眼天花板,他很清楚廖晨源去世了,现在,他被明枭拽着面对血淋淋的现实,给廖晨源准备的戒指,现在他戴在小指。
他正在引导下,不断重复着事实,重复着廖晨源已经去世的事实。
明鹜闭上了眼,脑子一阵眩晕,他知道自己病了。他没想过廖晨源会离开,好像不管什么时候,小时候,还有上学,廖晨源总是跟在他身边,说不上寸步不离,但也像个影子。
好像明鹜不管作出多么大的乱子廖晨源都会帮他解决,他会轻轻托住往后倒的人。
明鹜以为自己不在意的,毕竟能给他提供乐子的人这么多,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可真正面对着他的离去,明鹜发现,自己没办法面对,他真的没想过,他自己也没意识到,廖晨源早就在他的生命里扎根,哪怕他说着讨厌。
明枭看着送上来的消息无奈捏了捏眉心,负责监视保护明鹜的人传来消息,今天明鹜去逛了超市,然后回家,购置了一瓶红酒,其他的没有很特别的东西。
明枭缓缓吐了口气,他这个弟弟,总算是稍微回归了正常一点。
明枭其实没想到廖晨源对明鹜会有这么大的影响,虽然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但是明鹜从小就似乎讨厌这个同龄人。
明枭叹了口气,或许那份讨厌其实是明鹜讨厌自己,因为他的惰性让他走不到那样优秀的位置,明鹜嫉妒着廖晨源,却又会被优秀吸引目光,一方面恨着周围人的对比,却又厌弃着自己,这份感情,一股脑倒在廖晨源身上。
明鹜是拧巴的,他被廖晨源吸引,却用自己最讨厌的方式推开,去告诉别人,他最看不上这样的人。
明鹜到家,打开了门,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至少已经不再会出现幻觉。
明鹜切着菜一刀下去,手上的血滴了下来,他吸了口气,特别无奈,站起身去找医疗箱。
他今天要做顿好菜,他不太会,但是他得努力学,今天是廖晨源的头七,明鹜知道这天是要回家的,而廖晨源除了自己,已经没有家人了,明鹜要让他好好吃顿饱饭。
明鹜没开灯,桌子上烛台蜡烛摇曳暖光,明鹜闭上了眼,气温舒适,夜风被挡在窗外,他觉得能做个好梦。
蜡烛的火焰熄灭在灯芯燃尽的时候,蜡油溢出滴落,屋内霎时陷入了一片黑暗,而明鹜的心情只有平静。
他站了起来,丈量着步伐却是越过了窗户,明鹜下坠的时候在想,早上的时候,自己身上会不会出现他的薄毯。
明鹜是被手机吵醒的,他皱着眉,从床上上爬了起来。
明鹜有些怔愣,他昨晚是在家,他还给廖晨源做了晚饭,虽然那人不可能再吃上。
可现在,明鹜发现自己身处一处看起来像是包房的屋子,明鹜跳了起来,他摸索着全身,最后从地上被甩飞的鞋子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上面写的是是几个月前的时间,在这之前,他甩给了廖晨源离婚协议。
明鹜眼睛有些发直,手机响了几下,明鹜低头看去,是吴肖潇的消息,请他一起聚会。
明鹜脑子嗡一下子炸开了,那天他喝多了,克制不住最后临时标记了吴肖潇,明鹜磨了磨牙,他当时喝下酒的那一瞬间就意识到不对劲,但是半推半就也没拒绝,可现在……明鹜抬起手扇了自己一个巴掌,声音脆响,是张好脸,麻跟着疼爬上了脸颊腮帮子。
明鹜揉了揉,他眼睛有些红,他从一堆乱扔的衣服里找出来了钥匙,他现在不想去纠结是不是自己又该吃药了精神不正常,他现在想碰一碰廖晨源,想确定一下碰得到摸得着活生生的人。
明鹜撞开门的时候,廖晨源坐在沙发上整理离婚协议,明鹜拟定的协议被他放在了柜子里,结婚证下面,门口传来巨响,廖晨源好奇抬起头,他努力思考这天本该发生什么。
廖晨源眨了下眼,他看着明鹜的眼睛有些红,然后明鹜伸手狠狠抹了一下双眼,廖晨源不明所以,他抬起头,避开明鹜的目光,他记得,今天明鹜应该去同学聚会,然后在第二天被吴肖潇送回家。
明鹜看到廖晨源手里的东西,瞬间神经线都要炸了。
廖晨源轻呼了口气开口道“正好你回来了,我请律师看过,协议没问题,我已经签字了,也别拖了,伯父伯母那边我会去解释,我的腺体也不是你的错,签了字,就去把手续办了吧。”
廖晨源声音很轻,确实,明鹜能帮他治疗是最好最稳妥的方案,但是世界这么大,他又不是什么绝症,总会有别的法子,他已经不想和明鹜耗着了。
明鹜木讷听完,他声音发抖,有个意识告诉他,眼前的廖晨源应该也是发生了什么事,肯定不是原本这个时间的人。
“你……是不是也重生了?”
廖晨源瞳孔一缩,他目光落了下去,轻轻重复“也……你是明鹜,呵,你是明鹜啊……那更好了。”
廖晨源伸手挥了挥自己手中的协议,白纸黑字,最正常的打印文件“那就不用说太多了,明鹜,去离婚吧。”
明鹜却像是被侵犯了领地的野兽,他喉咙里挤出了声音,廖晨源手上一空,他就看着明鹜撕扯着那份文件,似乎是觉得毁灭的不够,明鹜扯烂了后面签字,往自己嘴里塞去。
“明鹜!”这样的变故把廖晨源吓懵了。他看着明鹜塞进嘴里,几乎没有咀嚼,似乎是直接往自己喉咙塞进去,廖晨源抬手,清脆的巴掌声让明鹜停下了动作,廖晨源猛的回过神,他扑过去从明鹜嘴里抠出来那些被沾湿的碎片。
明鹜干呕几声,嘴上还沾着纸屑,他像是把自己弄丢找不到路的小孩,哭得很是凄惨。
地上,两人身边全是狼藉,粉碎的纸张,廖晨源抬手擦了擦脸,他只觉得头晕眼花一阵心累。
明鹜脸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哭成花猫,他试着伸手拉住人的袖子“晨源……我好像病了。”
廖晨源睁开眼睛,眼底全是疲惫,他指了指自己,扯出一个笑“我也病了,我身体都要烂了,明鹜……我放了你,你能不能别再难为我,像你说的,我重生了,我这次想多活几年,行吗?”
明鹜感觉到自己在发抖,但他不敢松手,拽住廖晨源的衣角似乎成了支撑他最后的草。
他听到廖晨源压着抽泣的叹气,他心脏一阵闷痛。
廖晨源扶了下沙发,刚才站起来,现在他眼前还有点黑,闪着星星,明鹜猛的站起来扶住他肩膀,他的目光忍不住落在脖后,那里粘了一块抑制贴,透着一点药味。
明鹜咬了咬牙“我们,我们先不离婚,你治疗需要我对不对?你把我当做一个物件,就当做治疗的药物好不好,我们……我们就先不离婚好不好。”
廖晨源侧着脑袋看他,忽然笑了“你又想玩什么?”
明鹜愣了一下,他摇了摇脑袋,想解释自己不是玩什么,但看着满眼疲惫的人,他说不出来,他就这样扶着他的肩膀,就能摸到骨头,明鹜很震惊,他不知道廖晨源什么时候这么瘦弱了,他细细看去,他身上的衣服甚至都有些撑不起来,空荡荡挂在身上。
明鹜觉得很难过,心疼起来突突的,他想抱住廖晨源,想告诉他自己想和他好好的,可又不敢。廖晨源好像真的不要他了。
廖晨源抬手推开他,突然附身下去,把明鹜吓了一大跳,明鹜低头看见几滴血。
明鹜只觉得脑袋嗡了一下,他把人扶着坐在沙发上,廖晨源没有伸手,鼻血一滴一滴砸了下来。
明鹜手忙脚乱抽出纸张,廖晨源挥开他的手,自己站起来缓慢走向洗手间。
水声传来,明鹜手里的纸还带着血迹,他整个人呆怔在原地,廖晨源的身体到底腐坏到什么地步,他一点也不清楚,他只隐约知道他身体不太好。
明鹜想抽自己,事实上他也做了,廖晨源好不容易洗干净,绕过水声,他听到了清脆的巴掌声。
廖晨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恍惚,老天给了他重来的机会,可他却什么也无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