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转的有些快,慕容玉楼一时还未来得及适应,“你是想让我从一个牢笼转移到另一个牢笼中?”
“我不是这个意思。”花朝雪道,“凰国京都对你而言危机四伏。”
“难道炎国就安全了?”慕容玉楼嘴角一抹浅笑,“弓铮海若同凰国连成了姻亲,对炎国而言,怕是致命的吧!不然你又岂会如此着急前来和亲!”
花朝雪忽而笑了起来,“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他的伤势如何了?”慕容玉楼问的是慕容闵。
花朝雪笑道,“小伤,不碍事的,大约修养几日便好了。”
他随即顿了顿,朝她身上闻了闻,“你身上似乎有种蛊虫的味道。”
“什么?”慕容玉楼沉着脸,“你说什么?”
花朝雪随即紧皱眉头,一把将她的手腕捏在了手里,几息之后,他的表情愈发得肃穆。
花朝雪飞快得从袖袋中抽出一个布包,从里头拔出几根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慕容玉楼的两个肩头分别扎了一针,随即在她的头上、手腕、两只手的虎口处各扎了一针。
几息之后,花朝雪这才小心翼翼地将慕容玉楼两个虎口处的银针慢慢得拧出,随针而出的是两条黑色的线。
这两条黑色的线似乎有生命般,遇到了突如其来的阳光便开始躁动,花朝雪迅速将这两条黑线拔了出来,放到了几子上的空茶杯中,随后从胸口处摸出一个小瓷瓶,往那空杯子里倒了几滴。
一股子刺鼻的气味扑鼻而来,慕容玉楼十分不解,“只是何物?”
“蛊,噬心蛊。”花朝雪转动这着杯子,认真得看着杯中的状况,生怕里头的东西又一次活过来一般。
过了半晌,花朝雪这才安心得坐了下来,“这是西蜀国失传了的噬心蛊,没想到,今日我托娘子的福能遇到它。中了它的蛊时,平日里也没什么不同,只是久而久之,待到它长大了,便开始吸食你的血肉,直到你死去。”
他顿了顿,“看来对你下蛊之人是真的恨你,不然怎么会一下子对你用两条蛊虫!也幸好你遇上了我。”
慕容玉楼一愣,平日里她接触的人无非就是府中几个,凶手显而易见,她随即问道,“有没有一种毒是让人看起来像中了时疫之症?”
“当然有。”他道,“噬心蛊便是其中一种,表面看上去并无大碍,实则内里早就被掏空了。”
“那你所言的噬心蛊,多久才会长大?”
花朝雪道,“大约要三个月左右。你身上的两条,大约长了一月有余了。此物还有一个特性,若是没有成熟,极容易被脱落,但倘若一旦成熟,那便融合到血液中,再如何也极难脱落。因其不可逆,是故是西蜀国所禁之秘法。”
慕容玉楼看了一眼窗外,外头的热闹已经渐渐停止了,她浅笑一声,“对我用如此手段,还真是精细啊,若是我真的发病了,大家都以为是得了时疫之症,即便是死了也不会有人怀疑,还真的是看得起我啊。”
花朝雪凝眉,“京都险地,你还不想跟我走吗?”
慕容玉楼茶眸一凝,直直地看着他,“你难道不知道我是为何而来的?世子殿下如此着急带我走,这难免会让我联想到这其间有着某种目的。”
花朝雪忽而笑了起来,“我还有哪种目的,我是个医者,你身上的病如此罕见,我当然想要试试。”
慕容玉楼顿了顿,“世子殿下不老实。”
“慕容娘子,你这就不厚道了!”花朝雪下意识地将身体朝后一仰,“好歹我方才可是救了你一命。”
慕容玉楼冷笑一声,“怎么?这个意思是说要让我对你感恩戴德?”
花朝雪对着她笑了起来,原本的一张假脸就显得愈发地假了,“若是以身相许,我也不介意。”
慕容玉楼的那双茶瞳一凝,随即化作了一腔柔情,“难为神医还有这种心情谈笑风生。时候不早了,神医可以走了。”
“这么快就给我下逐客令啊?”花朝雪皱眉。
慕容玉楼撇着眼睛看着他,“若不是神医想留下来欣赏我那侍婢的梨花带雨?”
“这就不必了吧……”花朝雪连忙摇摇手。
慕容玉楼又道,“慢着。”
“何事?”
“我想向你借几个人。”慕容玉楼随即凝重了几分,这使得她的声音也低沉了几分。
花朝雪低着头,目光抵住了她那光洁的额头,“你怎知我有……”
“堂堂世子殿下进京,怎能不带些人来,我不要多,只要武艺高强的几个。”慕容玉楼道,“若是你不肯借,那便算了,左右我也不欠你什么。”
“借。”花朝雪道,“论武艺,他们谁都比不上我,你可要?”
慕容玉楼一抹浅笑闪过,“世子殿下愿意为小女子当牛做马,小女子何乐而不为?”
这话竟然使得花朝雪脸色一凝,他竟无法找到合适的言语反驳,随即他微微一笑,低声扔给她一句话,“保重。”
话音刚落,花朝雪便仿若一阵黑风消失在了这小小的厢房内,而与此同时,厢房的门也被翠玉敲响了。
慕容玉楼收好方才花朝雪留下的杯子,随即道,“进来吧。”
门才打开,她便看到了泪流满面的碧香。
碧香进来后,从怀中掏出了她想要的棋谱,随后“扑通”一声朝慕容玉楼跪了下来。
“发生了何事?”慕容玉楼故作无知,柔声询问道。
碧香抽着鼻子,泪水如雨柱,“娘子,婢子多谢娘子。”
“好端端的,怎地谢起我来了?”慕容玉楼道,“可见到你的家人了?”
碧香猛然点头,“婢子多谢娘子让婢子见到了家人最后一面。”
“此话何意?”
碧香道,“前些日子,婢子的弟弟捎来口讯,说是在京都窄巷里租了一个院子,今日婢子去瞧看,却见到了弟弟的尸首。同弟弟一起进京的老乡同婢子说,家中已经没人了,弟弟这次是来投奔婢子的,谁知,竟遇到歹人遭此不侧。”
“可否知道那凶手是谁?”慕容玉楼又问道。
碧香咬了咬嘴唇,面露难色,随即道,“婢子不知,应当是歹人。”
慕容玉楼看了翠玉一眼,“回头去瞧瞧,寻个地方葬了吧。”
翠玉点头称诺,而碧香却是愣在了原地,她原先虽说是平民出身,迫不得已卖身为奴,但到底也是卑贱之身,能有块破草席裹着便已经很不错了,自家娘子竟还能想到安葬,这使得她此刻的内心有些五味杂陈,不知所措。
“娘子……”碧香哭着看向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慕容玉楼道,“时候不早了,外头的人也快散了,你先回府中吧,翁主那里,让翠玉陪着便是了。”
随即她戴上了幂篱,嘴角显露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莫芙儿的府邸就在京都主街上,是故,慕容玉楼只花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莫芙儿的府上,只是刚走到府前,却见门口竟停了一辆金碧辉煌的马车,上面的纹样看着极为夸张奔放,好像是对人宣扬,此地是他的一般。
慕容玉楼才走下马车,便被一人迎了上来,慕容玉楼微微抬头,入眼的是一对满是桃花的双眼,魁梧的身形中竟带着些扭捏,本是个阳刚郎君却学别人着士子装扮,像极了穿着裙子的一头虎狼,简直是滑稽至极。
“请问这位娘子是要进去寻翁主吗?”这郎君一副雄厚嗓音却是故意被他挤压得像一只倒了嗓子的鸭子,让人听得竟起鸡皮疙瘩。
慕容玉楼看了她一眼,翠玉随即上前一步道,“还望郎君自重。”
那人不死心,随即道,“娘子若是见到翁主,可否替在下带个话,说是杨志山在此恭候多时。”
慕容玉楼并未说话,只是默默地看了他一眼,便自顾自得走了进去。
杨志山,是虎贲中郎将之子,是一个不折不扣不学无术的莽夫,慕容玉楼冷冷一笑,今日一见,果真如传闻一般,空有四肢,而无大脑。
慕容玉楼才走进来没几步,莫芙儿便上来相迎,今日的她身着一身粉色的衣袍,端庄中竟还有些俏皮,她上前拉过慕容玉楼的手,十分亲昵得对她笑着,“你怎么才来。”
慕容玉楼看着她的打扮有些吃惊,“翁主打算要出门?”
莫芙儿浅浅得颔首,“听闻炎国湘阳侯世子进京了,现下在长公主府上。”
“不就是一个世子吗?”慕容玉楼不解。
莫芙儿提到这个竟有些羞涩得低下了头,“听闻这位世子,举世无双。”
举世无双?
慕容玉楼不由的想起了那晚官道上那张如妖孽般的容颜,那张脸的确是算得上举世无双,只不过,那张脸真的是他本来的面貌吗?
慕容玉楼浅笑一声,“原来是翁主红鸾星动,玉楼这厢便恭喜了。”
莫芙儿嗔笑道,“只是看一眼罢了,顺便瞧瞧那人是否真的如同传闻所言那般举世无双,哪里是红鸾星动!”
慕容玉楼笑而不语,而此时翠玉上前来,对她道,“娘子,婢子打听过了,那人在门口好些日子了。”
听闻翠玉如此一说,莫芙儿方才脸上瞧瞧上来的红晕便减价退了下去,她银牙紧咬,“你们说的可是杨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