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整个京都仿佛沉浸在了喜悦之中,这是难得的国宴,比上回羌远族二王子来京还要热闹,慕容玉楼冷冷一笑,凰国根本没将羌远族放在眼里罢了。而炎国,只来了一个侯爷的世子,凰国以公主招待,已经算是重视了,如今来的是炎国的一国公主,且是来和亲的公主,随之而来的是大量的贡品和和亲条件,凰国自然是要重视起来了。
整个慕容府的女眷都盛装打扮了起来,慕容玉楼在门前候着,却见樊氏扶着桑氏从里头缓缓走了出来,慕容玉楼上前行完礼,才对樊氏道,“樊姨,怎地不见玉书?”
樊氏无奈,“这孩子昨儿夜里发了高烧,病了。”
慕容玉楼眸光一动,病得还真是蹊跷啊。“既然玉书病了,那孩儿便自行上车吧。”
今日的国宴,设在了茶园,本来一般国宴是设在梨园,只是自从韩芷柔丧命,且烧毁了一些楼宇,皇帝为了安抚韩.国公,便将梨园给封了。
正值夏日,茶园也正好满园,是故皇帝便将这国宴设在此处。
天气渐渐炎热了,慕容玉楼才上马车,却见到了马车里竟然有一方冰鉴,桃红道,“娘子,这是二郎准备的,”
慕容玉楼温柔笑道,“有心了。”
马车在道上行走,今晚的节目一定很精彩。
茶园比梨园要远,是故,她们一大早便出发了,大约行走了四个时辰,这才到了茶园门口。
络绎不绝的马车,门庭若市,比梨园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为今日,皇帝也在。
慕容玉楼在桃红的搀扶之下缓缓走下马车,远远的,她看到了莫芙儿在朝她笑。
距离上回与她见面,已经过了许久,久到慕容玉楼差点忘记了她的存在,因为一看见她,她就会想起远在羌远族的慕容玉瑶,还有如今在归燕阁禁足的余氏。
她本想绕过莫芙儿,谁知莫芙儿直接走上前来,朝她浅笑,“玉楼,多日不见,你竟高了不少,害得我险些未曾认出来呢。”
慕容玉楼朝她行了一个礼,“翁主万福,玉楼年纪还小,总也要长个儿的。”
莫芙儿笑着收着她的礼,随即笑道,“走吧,今日贵人众多,我带你去见见吧。”
带她见贵人,这不是桑氏的事吗?怎地竟轮到了这位名不正言不顺的芙蓉翁主了?但表面慕容玉楼却是一副笑意,“如此甚好,如若不然,玉楼可就要闹笑话了,多谢翁主。”
莫芙儿也温柔笑着,上前携着慕容玉楼的手便往里头走,说实话她的笑容着实是好看,果然,这京都第一美人名不虚传。
到底是御驾在此,这个茶园比梨园显然是大多了,而且这气派也比梨园过之而无不及。
才进门,入眼的便是一大片茶园,拾级而上,看到的景色却又是不同,莫芙儿带着她走到了一座亭子前,亭子后方是一片碧湖,湖面上的荷花已经全然开放,无穷碧色里点点粉红,煞是好看。
而极目看去,对面建着一座水榭,水榭上还时不时地传来了换身笑语。
莫芙儿指着那水榭道,“那里有什么人,竟这般热闹,咱们要不要上前看看?”
明明是故意引她来的,她能拒绝吗?“好啊,我也想听听到底是什么样的笑话。”
才不过是百步,慕容玉楼便随着莫芙儿走到了水榭口子上,竟看到了里头竟跽坐这几个面生的娘子,其中主位上坐着的是以为身着嫣红色襦裙的娘子,眉目清秀,双眼如杏,笑起来着实是好看,而她身旁站着的那人,慕容玉楼倒是极为熟悉。
慕容玉华。
如此而知,坐在她身边的那位娘子,定然是炎国的和贵公主无疑了。
“我倒是谁来了,原来是凰国的翁主殿下。”和贵公主蔑视地看了一眼莫芙儿,又看了一眼她身后的慕容玉楼。
莫芙儿倒是没有恼怒,只是给她行了一个礼,“芙蓉见过和贵公主。”
慕容玉楼随即也跟着莫芙儿行了一个礼。
和贵公主抬首,看了一眼莫芙儿,问道,“芙蓉?可是这湖里被绿叶子裹住的那些个花?”
莫芙儿微微挑眉,随即颔首,“正是。”
和贵公主笑道,“这白不白红不红的,着实算不上什么花了。”
一旁的慕容玉华随即解释道,“公主有所不知,这芙蓉花素有出淤泥而不染的称号,长在泥污里却如此圣洁干净的,倒是比寻常长在花泥里的花更神奇些。”
和贵公主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随即她指着身边的几个空着的坐席,“坐吧。”
正当二人才跽坐下,和贵公主的双眼便在慕容玉楼的身上难以离开,“这位是?”
慕容玉楼正要说些什么,却被莫芙儿截道,“这位是大司马家的二娘,慕容玉楼。”
“大司马家的?”和贵公主道,“可是慕容德伯?”
“正是。”慕容玉楼浅笑一声,“小女以为公主认识小女呢。”
“认识?”和贵公主皱眉,“我堂堂公主,为何要认识你?”
慕容玉楼的目光看向她身边的慕容玉华,却见她的双眸中竟闪现出一丝高傲,想来这么长时日的留仙观,实在是没给她长进什么。
“公主殿下,您身边的这位侍婢,正是我慕容家赶出门的三娘慕容玉华,小女想着如今她应该在留仙观中好好修行,静思己过,没想到竟在此处遇见她了,实在是缘分啊。你说是不是啊?三娘?”慕容玉楼如荷风柳絮一般温柔地看着慕容玉华,谁知她的面上竟闪过了一丝紧张。
和贵公主也是满脸疑问,“她是我从炎国带来的侍婢,怎地就成了你慕容府中的三娘了?”
慕容玉楼恍然大悟,“哦,人人都说物有相同人有相似,想来是小女认错了,还望公主和三娘勿怪。”
慕容玉华听罢,趾高气昂道,“原以为慕容二娘天生异瞳,眼力自然比别人不同,原来竟是个这样的,我还真是大开眼界!”
慕容玉楼浅笑一声,“小女也以为炎国乃泱泱大国,基本的礼数也应该懂些,也不知在炎国,区区一个侍婢也是都自称‘我’的吗?小女知识浅薄,还真是不懂,还请公主不吝赐教才是。”
慕容玉华上前一步想要再辩解,和贵公主则连忙制止住她,“本公主身边的人,自然与别人不同,慕容玉楼,你是想要质疑本公主吗?”
“小女自然是不敢,小女只是不知贵国的礼数罢了,还望公主莫要怪罪。再者……”慕容玉楼温柔地看着她,“公主既然是来京都和亲,这京都的礼数公主自然还是要懂些的,我凰国以礼孝治国,头一个便是礼字,若是不懂这礼数的话,恐怕满朝的御史也不会放过公主你身边的这位侍婢的,公主若是不信,大可问问芙蓉翁主,翁主是长公主之女,定然是不会错的。”
莫芙儿正看得沾沾自喜,却没想到慕容玉楼才三两句竟将她绕进来了,她心中一惊,嘴角微微一抽动,“确……确实是如此,只不过玉楼啊,公主初来乍到,不知些礼数也是有的。”
“是啊,公主初来乍到,自然不能怪罪,但身边的侍婢可是主子的脸面,侍婢的一言一行可都代表着主子,而公主是炎国的公主,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炎国,如此说来,和贵公主,您身边的侍婢代表着可是你们炎国啊。”慕容玉楼双眉微蹙,“竟不知原来炎国是这样的。”
“你!放肆!”和贵公主突然暴怒,狠狠拍了拍面前的几子站起身来,“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本公主不敬!”
“还望公主恕罪。也不知玉楼有哪一句对公主不敬?若是公主指出来,小女改了便是。”慕容玉楼嘴角浅浅一笑,她就是要让她发怒,看看她究竟几斤几两!
“和贵公主,这里我凰国的茶园,若是这里闹出些什么来,恐怕就不好收拾了。”莫芙儿起身做起了和事老,她倒是极为乐意做这个和事老,传出去,她便又多了一桩美名。
和贵公主听莫芙儿所言,便渐渐冷静了下来,她没有外祖,母妃上月去世,在炎国她已经没了依靠,唯一的依靠便是在凰国的世子,儿时,莫不是花朝雪给了她一丝照料,恐怕她和母妃在宫里根本活不下去。
是故,父皇御赐她来和亲,她二话没说便答应了,因为他在这儿。
众所周知,他是湘阳侯的养子,虽说入了花家族谱,但血脉上根本不是皇家人,所以她想离他近些,再近些。
可如今身边的这位娘子跟她说,花朝雪在凰国屡次替慕容玉楼解围,上回太子别宴竟公然替她说话,她便愤怒极了,她本想今日好好治一治这个女子,却被想到眼前的这个女子口齿竟如此伶俐,这竟是让她更加恼怒!
和贵公主看着眼前的众人,水榭中坐着的大多是京都的贵女,如今见这二人来了,竟一言不发,仿若是一副看热闹的嘴脸,她可是堂堂炎国公主,怎么可能被看热闹!
于是,她便静下了心来,心平气和道,“好,今日.本公主看在芙蓉的面上不与你计较,凰国的礼数里,大抵也是尊卑有别的吧!本宫是公主,你不过是个小小贵女,本宫让你去做事,你应该也不会推辞,是也不是?”
慕容玉楼浅淡道,“那是自然的。”
“那好!”和贵公主指着面前的这一池荷花,“本公主要你亲自下水去给本宫摘几支芙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