骡车还没到门口,就有在门口守着的下人冲进去喊:“老爷,小姐和姑爷回来了。”
没一会,刘家宅子里忽啦啦涌出一群人。
当头的是刘员外和刘夫人,他们身后站着一个青年男子并一众妇孺。
杨林扶着刘氏下了车,作了一揖,道:“小婿见过岳父岳母大哥大嫂,姐姐。”
刘员外抚着胡须,不住的点头笑着,“好,好,进去再说。”
下人们上前把车上的各色礼物搬下。
一行人进了客堂,丫环奉上茶点。
刘氏闺名叫刘春梅,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都俱已成亲。
大哥刘承业,人称小刘员外,娶妻黄氏,生有一子一女。
大姐刘雪梅,嫁的是城里的林家,生了两个儿子。
这林家做的是往生之人的生意,名曰苦渡堂。
在白事一条街那边,有一半的铺子都是他家的。
大到棺材小到纸钱,都有得卖。
现如今全家人都到齐了,客堂里坐得满满当当。
刘夫人和女婿闲谈几句,找了个借口把女儿叫回房里,问道:“你觉着怎么样?”
刘春梅低着头,含羞说道:“相公待我极好。”
刘夫人欣慰的点点头,道:“我看你气色不错,想来也是过得好,你爹给你定的这门亲事,很不错。”
刘春梅道:“爹自是为我好。”
她虽是小娘生的,但刘家妻妾和睦,处得跟姐妹一般。
刘春梅虽然自幼养在刘夫人名下,但她并未阻止刘春梅和姨娘来往。
几人相处的一直很融洽。
母女俩说完体己话出来,听刘承业正和杨林谈仕途经济。
刘承业也读过几年书,可惜连个童生都没考上,自觉负了父母的期望。
杨林考上秀才时,年纪还小,后来又因时运不济没考上举人。
刘承业认定他有学问,中举人也是迟早的事。
便问他今年秋闱有没有打算下场试试,
杨林笑道:“正有此打算。”
刘家一家顿时高兴起来,好像这举人已在囊中一般,
刘员外更是让人去整治酒席,直说要和贤婿喝一杯。又让丫环把姨娘叫过来,也见见女婿。
不一会,姨娘便急急忙忙的出来了,先前她碍于自己的身份,怕冒然出来女婿嫌弃。
现在听老爷着人来喊,便等不及了。
出来一看到女儿就红了眼眶。
刘员外便有些不喜,道:“今日女儿女婿回门,你不要做出如此形态。”
姨娘忙拭泪笑道:“我是太高兴了,几日不见姑娘,我心里想得紧。”
又向杨林问好,杨林也回了礼。
刘员外便道:“你和女儿回屋说说体己话。”
姨娘看着刘夫人,怕越过了她。刘夫人笑道:“你们自去便是,我刚才已经和她说过话了。”
姨娘这才高高兴兴的拉着女儿回了自己屋。
没多久,下人们便整治好酒菜,一家人移步饭厅。
刘夫人让姨娘也一起坐着,一家人好好吃个饭。
刘家人先前也只听管婆说过一些杨林的事,对他本人没有怎么接触过的。
现如今看他对刘家人恭恭敬敬,对姨娘也没有轻慢之意。
更是觉得他好。
刘夫人酒也不让他多喝,怕他醉了。
吃完饭回去时,车上堆满了东西。
再三叮嘱荷香服侍好小姐和姑爷,让姑爷安心读书。
等他们上车走了,一家人还依依不舍的站在门外。
刘雪梅忽然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刘夫人道:“你这孩子,笑什么?”
刘雪梅道:“人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原来是真的。只不过母亲越看越喜欢就罢了,怎么爹和大哥也是一样?”
刘承业笑道:“我自己读书不成,看到读书人就喜欢。”他平常结交的读书人,多是清高孤傲,看不上他这土财主。
杨林为人亲切,一点架子也没有。
刚才他的小女儿爬到杨林膝上,他不但没嫌弃,还把小姑娘抱着。柔声问她要吃什么,夹了菜有一点点喂着吃,极有耐心。
人说以小见大,从这点看,杨林这人就差不了。
此时已是日落西山,金灿灿的霞光洒满大地。
刘春梅从窗口看出去,一时竟看呆了。
“看什么呢?”
杨林伸过头来,往窗外看了一眼,问道。
刘春梅指了指天边,道:“你看那朵云。”
杨林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果然看到一朵巨大的云,被霞光裹着,随风变幻着各种形态。
“你说那云像什么?”秋月和杨树刚把灶台里的炭灰清理出来。
两人满身是汗,灰头土脸的在院子里吹吹风。
就见天边祥云翻腾,霞光灿烂。
杨树用毛巾拍打着身上的灰,认真的看了一会,道:“像金元宝。”
秋月噗噗笑道:“你想钱想疯了。”
曦儿洗好了菜,也跟在一旁看,“明明像小狗。”
“我怎么觉得像馒头,刚蒸出来的大馒头。”
“我看你是馒头蒸多了,看什么都像馒头。”
他们说话间,那朵云已经变了好几个模样,也被风越吹越远。
院门嘎啦一声,辰儿推门而入,看到他们都在院子里站着,奇怪道:“你们这是干嘛呢?”
曦儿笑道:“我们在看云。”
辰儿道:“是不是有一大朵云,变来变去的?”
“是呢,爹说像金元宝,娘亲说像馒头,我觉得像小狗,哥哥,你觉得像什么?”
辰儿笑道:“那云变幻莫测,我还没看出来呢。”
儿子回来,秋月赶忙去洗手炒菜,米饭是一早就蒸好了的。
现在天气热,也没人来买热水,倒了又可惜,只能自家人用。
杨树先提了水去冲澡,他一天闷在灶台边,身上的衣服就没干过。
等做好饭,他也洗好了。
秋月便让他们先吃,她头发上都是灰,想先去洗澡。
杨树便说道:“你别自己洗头,等会吃完饭我给你篦一篦。”
秋月想想也行,自己洗总洗得不够干净。
吃完饭,辰儿自回屋看书。
杨树找来凳子脸盆篦子放在院里,秋月笑道:“我今日也受你服侍一番。”
杨树让她坐好,道:“安生坐着。”
先把头发打湿,再打上胰子,慢慢的揉出沫子。
他的手上有一层厚厚的老茧,时常勾到头发,但秋月一声没说。
曦儿蹲在旁边看了一会,道:“爹,我也要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