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禾随着林爹的脚步,踏过门槛迈进了这个叠着一堆牌位的房间。
牌位摆了好几层,最上方正中间的牌位赫然写着林洪钧三个字。
林洪钧她听别人提起过,是原主的祖父,是先皇帝的同胞兄弟,也是林家枝繁叶茂的根。
那原主的娘放在哪里呢?
林之禾说着林爹的视线,看到了最下一排的角落确实有几个女人的名字,但不知道哪个是她娘。
只知道原主的娘是五夫人,却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不管叫什么名字,总之朝着那个方向准没错了。
她走向屋子里最中央的蒲团,直直的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说:“娘,禾儿过来看您了。”
说完这句,便不知道往下说什么了。用余光瞥了瞥林爹,发现他就越站在自己斜后方的位置,眼睛仍旧看着那个牌位。
这是让她再说点什么?可是她不认识这位五夫人啊!
可能是中国人刻在骨子里的许愿基因发动了,她竟然无比虔诚的冲着这些个牌位磕了一个头,双手合十。
林家的列祖列宗,你们生前都是达官显贵,想必死后在地下也能有权有势,能不能跟下边说说,搞错了,换回来!
五夫人,听别人说你是生了林之禾后身体亏空才撒手人寰的。
你冒着生命危险生下来的孩子整错了。虽然是你那缺德,不对不对,是调皮,五夫人我说错了。
是你那调皮的孩子自己弄出来的。但终究是你的孩子,你能忍心让你相公对着这么一个假孩子吗?
你肯定不舍得,所以你能不能也在下边走走关系,把我俩换回来?
林之禾在脑内啰啰嗦嗦的说了许多,突然有一种他们听见了,这事有希望的感觉。
“禾儿长大了,知道给你娘磕头了。”林应辰声音都有些哽咽。
你平时少溺爱孩子一点,孩子早就懂事了…
“清歌,你看,我们的禾儿长得多像你啊。当初你怀禾儿的时候我就说,一定要生一个像你的女儿,果然跟你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是还是没你好看。”
爹,你怎么还捧一个踩一个呢?
“还记得你生禾儿的时候,一连下了三天的大雨,我隔着氤氲的雨看着你的身影,看着产婆把一个小小的孩子抱到我的怀里,产婆跟我说是千金,我高兴坏了,我林应辰终于有女儿了!”
啊?那林之芙林之蔷算什么?
算了。
林爹越说越伤心,最后几个字都哽在喉头,像是嘶吼出来的。
这个时候要是回头,估计能看到一张老泪纵横的脸和一个充满了哀伤和忧郁的眼神吧。
以前一直以为原主的娘不过是五夫人,老头子已经娶了四个老婆了,对这个五老婆估计也就是见色起意。
万万没想到还是有些真情在的。
林应辰估计是调整好了情绪,便又开始对着牌位倾诉:“你很久都不来我的梦里了,是不是在怪我把禾儿送进宫啊?”
诶?有瓜?
“清歌,我把禾儿送进宫也是万不得已,除此之外,禾儿哪一点都不比在府里过得差。再等等我,等我大业一成,我立刻把禾儿接回来。”
“到时候,她喜欢什么就干什么,喜欢哪个人就选哪个。要是她都喜欢,我也可以把他们都养在府里,给他们谋个一官半职的。”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林应辰说得中气十足。
爹,你也未免太开放了。
不过想想,按照林之禾日记里那个见一个爱一个的程度,估计让她选她还真选不出来,可能确实得都养在一起。
多好,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吃饭都特别香。
突然间也有点不想回去了呢。
正当林之禾徜徉在一个大宅子、三五个蓝颜知己的幸福生活中时,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幻想。
“老爷,府里的人找您,说是郑国公来拜访老夫人,得您作陪。”声音不大,却都带着颤音,看起来十分紧张和害怕。
林应辰用手拭了拭眼角的泪,脸却又在手指落下的时候冷起来,一副肃杀之气在祠堂里升起。
“我去前院应酬去了。”林应辰声音也冷冷的。
林之禾也慢慢的从蒲团上起身,跪了太久腿都麻了,正好活动一下。
“诶,你别起来。”
“你就在祠堂里跟你娘说说话,求求情,告诉你娘你过得很好,让她赶紧原谅我,然后来我的梦里找我。”
说出这种荒唐话,脸上的神情却异常的严肃与认真,一副今天晚上她娘要是不来找他,她就完蛋了的表情。
“那,那我要聊多久啊?”林之禾跪在蒲团上仰视着林爹,气势十分弱。
听到林之禾这么问,林应辰似乎是十分生气,骂人的话即将脱口而出,却瞥了一眼五夫人的牌位,硬是把话憋了回去,“你那么长时间不回家,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好好陪陪你娘,跟她聊几个时辰。”
临走前还不忘回头叮嘱:“一定要让你娘原谅我,乖禾儿!”
说罢便脚步匆匆的走了,林之禾只能看见因幅度太大而卷起的衣角。
天呐!
这是不是苍天看到她关于一个大宅子和几个蓝颜知己的幻想,而对她的惩罚啊!
不是的,她只是想想,从来没想过要来真的!
苍天,你误会我了!
什么情,什么爱,男男女女的,不健康!
呸!
林之禾慢慢起身,转动着眼珠看了看祠堂。
这祠堂修得庄肃又宏大,虽然因为是本身而很简单,但是却在一些细节上彰显着这个家的荣华。
太大了。
她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座座牌位,在这个偏僻又异常安静的祠堂里,阵阵风奇怪的吹来。
正打量着,突然一个身影奔了进来,吓得林之禾赶紧抱头蹲在蒲团上,就差直接投降了。
“主子,是我。”柳黎虽然尽力平稳气息,但是说话时还气喘吁吁,似乎是飞快的跑进来的一样。
看到柳黎,林之禾觉得像是看见了一个救星一样。她抱着柳黎的一只胳膊就开始倾诉自己的遭遇。
“柳黎,你知道吗?那个老头居然让我跟五夫人求情,让五夫人原谅她,晚上到他的梦里去,你就说荒谬不荒谬,神经不神经?”
在林之禾抱住他胳膊的时候,柳黎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一般,一动都不敢动。
尽管不明白神经是什么意思,他还是顺着林之禾的话题,“荒谬,神经!”说得铿锵有力。
“他还让我跟五夫人要说上几个时辰,几个时辰诶,鸡都叫了天都亮了!”林之禾更生气了,抓他的力气都大了一些。
原本陪着林之禾半蹲的柳黎站起来,向林之禾伸出一只手,“走,咱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