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愁的不是资金链——倒卖外汇券的灰色收入足够烧钱,头疼的是技术人才难寻。
广临省白酒界早被“三沟一河”四大天王分完了蛋糕,外省那些老字号又隔着千山万水。要想酿出独一无二的琼浆玉液,光有钱还真玩不转。
远水救不了近火。
眼下最近的突破口就在东山省——孔圣人的故里。
周齐清楚记得,九十年代中后期这里崛起过现象级白酒品牌。
从广市到高阜孔府不过二百多里地,周齐盘算着亲自跑趟孔府家酒厂。
若质量过硬,直接换个**就能成为新货源。
毕竟王大志能联合沈冰断供,保不齐本地酒厂也串通一气。他可不信全国酒厂能结成铁板一块,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刚才进丽晶酒店太紧张了。”田晓艺咬着嘴唇:“该让你再开间房的。”
“丫头,这总统套五百多平还不够你折腾?光是床就有四五张,想睡哪张随你挑。”
周齐勾起嘴角:“当然你要挤我这张,也不拦着。”
“流氓!”
“老话说得好,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周齐用食指挑起她下巴:“要不哥哥陪你泡个鸳鸯浴?”
“什么鸳鸯浴?”
“装糊涂呢?”
周齐指了指鎏金浴缸:“这配置洗花瓣浴牛奶浴都行,我全程当搓澡工。”
田晓艺蹭地跳开:“资本家真会糟践东西!用牛奶泡澡也不怕天打雷劈!”
说着逃进浴室,却发现这浴室比她金陵大学宿舍还大三倍。
“听说牛奶浴能嫩肤哦。”周齐不知何时贴在她身后。
“出去!”
田晓艺涨红着脸把人推出门:“这么浪费不怕遭报应吗!”
“真不想和我试试看?”周齐倚在浴室门框上挑眉轻笑。
田晓艺攥着浴袍系带的手指微微发颤。
虽然家教严的姑娘从没敢往那方面想,可此刻看着对方敞着两颗衬衫扣子露出的锁骨,喉咙突然有些发紧。
她慌忙把目光定在磨砂玻璃的花纹上:“等……等结婚那天再说!”咔嗒一声反锁了门。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发烫的耳尖时,田晓艺恨不得把脸埋进掌心。
明明是自己义正言辞拒绝的,怎么反倒像做了亏心事似的?
外间传来周齐刻意放重的脚步声,她下意识贴近门板,直到听见隔壁浴室传来水声才长舒口气。
套间里两张床隔着三米距离,却像划了道银河。
田晓艺把被子卷成蚕蛹,听着对面均匀的呼吸声,第28次翻身时终于认命地坐起来。
月光透过纱帘勾勒出男人侧脸轮廓,她鬼使神差地伸脚去够地毯上的拖鞋。
“睡不着?”低哑的嗓音惊得她差点滚下床。
“空调温度太低了!”
田晓艺裹紧被子背过身,心跳声震得耳膜生疼。
直到晨光染白窗帘,才迷迷糊糊梦见有人轻轻拂开她额前碎发。
周齐在沈城和浦东的工行网点间往返时,发现个诡异规律:每次带着旅行包跨省回来,存折里的数字就会像魔术般翻倍。
当账户余额飙到七位数时,他果断收手——再这么频繁倒腾国库券,怕是金库警报都要被他刷爆了。
返程前他特意绕道九江路。八月的梧桐树荫里,全国最大的机电设备公司招牌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
几个穿的确良衬衫的销售员正围着一台德国进口机床啧啧称奇,周齐摸着下巴记下型号,顺手往路过的黄鱼车筐里丢了两个奶油话梅糖。
周齐要建酒厂的话,所有设备都得在这家采购——粮食粉碎机、发酵罐、蒸馏设备到灌装线,全国都找不到比这更划算的渠道了。
质量过硬不说,报价还比其他地方低了两成。他盘算着要建比沈冰酒厂更大的规模,光生产线就得配上百套,整套下来差不多三百万。
不过周齐先签了十套设备的订单,毕竟建厂是长线工程,没必要一口气吃成胖子。
三十万的首批投入就能形成可观的产能,这个节奏刚刚好。
从海城机械销售中心出来,周齐马不停蹄往东滨高阜赶。
他清楚记得过不了几年,这里有两家酒厂靠着央视广告一飞冲天,硬是把茅台五粮液都压过一头。
可到了高阜县城,事情却出乎意料。
包了辆桑塔纳转悠大半天,问遍街坊都说没听过“孔府家酒”这个牌子。
最后才弄明白,现在压根还没这些品牌,当地只有个老牌国营高阜白酒厂。
要说东滨人喝酒是真豪气,梁山好汉那种大碗喝酒的做派,在街边餐馆里随处可见。
当桑塔纳停在白酒厂锈迹斑斑的大铁门前,门卫大爷从传达室探出头:“同志找谁啊?”
周齐降下车窗递了支软中华:“来谈批发的。”
老头接过香烟眼睛一亮——他平时抽的可都是不带滤嘴的散装烟,这带金边**的绝对是好东西。
“买酒去供销社啊,咱们这儿都是整卡车往外发的。”
大爷嘴上这么说,手里却仔细把香烟别在耳后。周**里有数,这趟算是找对地方了。
“咱们打算进批大货。”
周齐推开车门跨步落地,皮靴在砂石路上碾出脆响:“劳驾问下,你们酒厂管事儿的在不在?”
看门老汉扶了扶老花镜打量来人。
眼前这后生西装革履气度不凡,更稀罕的是开着簇新的桑塔纳——九十年代能开上这铁壳轿车的,不是大款就是港商。
“您这量大概要多少?”老汉递烟的手停在半空。
周齐随手弹开镀金打火机:“有多少要多少,几百吨起收。要是酒质过硬,万把吨的订单也不是不能谈。”
老汉夹烟的手指颤了颤。
见过拿卡车拉货的,头回听说买酒论吨起跳的。忙把烟别在耳后,推起墙边那辆老凤凰:“您稍等,我这就去喊厂长。”
六旬老汉蹬起车来虎虎生风,链条转得比小年轻还利索。不到半支烟工夫,厂区深处传来叮铃铃的车铃声。
“厂长在办公室候着呢。”
老汉喘着粗气在前头带路,桑塔纳缓缓碾过酒糟铺就的厂道,空气里浮动着醉人的粮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