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要去哪?”声音在耳畔边,男人的气息侵略着,激起她微战栗,进了心里。
白舒童撇过了脸,稳着心神,搡了他一把,说,“没有,坐麻了,我站会儿。”
腰间手闻言而松,也并没有相缠的意思。
白舒童又坐回原位,说着没什么,可轻易地,耳边却发了烫,一时半会儿都下不去。
旁座的人,却若无其事,喝着茶。
提也没提。
仿佛事没发生过。
台上穆桂英已经唱起了倾慕词,锣鼓没那么激烈了,只剩了女人家的婉转心事,白舒童心沉着,所有被她忽略的小细节在慢慢拼接,又想起了一件事,问,“军官长,你已经解了与白家的娃娃亲了吗?”
“嗯。”
只应了她一个字,兴致寥寥。
应该也是不想同她说这个话题的,白舒童就也没再问其他的,静静吃着茶点。
想着,定然也是她想多了,才有那些奇奇怪怪的多情念头,昨天在阳台,肯定是顾承璟知道她哪里最受激,最容易生气,才说了那些话,根本没她想的那么复杂。
平静下翻涌的思绪。
她也看向了远处的戏台。
顾承璟回眸,也问了她一句,“你什么时候要走?”
她回了,“等他们回来了就走。”
“我是说,你办完私事,回英国。”
白舒童捏了下手中帕子,不轻不重地回,“明天。”
顾承璟冷冷一笑。
此后,两人就再无了话。
一盏茶后,去了后台看人打扮梳妆的人还没回来,白舒童在桌上的安静里,慢慢地吃完了一盘的冬瓜糖霜条,腮帮子鼓鼓,看得认真了,手还往盘子上要拿,摸了个空。
手放下。
她没贪,想要拿手帕擦指节。
却见着身旁人喊来了人,吩咐了几句,不一会儿,糖条多了一盘,还又多了一碟桂花糕。
她爱吃这些甜滋滋的,于是就伸手要去拿桂花糕吃。
旁侧,孙宁他们从戏台后回来,扫了一眼糕点,眼睛亮了,说,“桂花糕!这东西我爱吃。”
白舒童手滞了下,要碰而不敢碰,转而去拿了旁边吃了一晚上的冬瓜糖霜条。
她尴尬一笑。
而顾承璟在旁看着,都纳入了黑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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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到中秋正日,游玩的人其实不算多,小县城里也早早就沉入了歇息的当口,八点来钟,高悬的圆月就照着一个个归家的步伐。
路不长,但是走得都很慢。
路上,赫曼和白舒童说着话,两人正商量着明天办完邱宁的事,就到广州城参加商会,打算通过洋行引进他们的品牌,现在中华大地万物正在复苏,也正是抢占商机的时候。
从英国来,也是做考察,看看市场,一路远途而来,想法不断冒出,聊的自然也很多。
孙宁看着,说,“三哥,你看看人家英国来的绅士,说话的时候都会注视着别人的眼睛,一双绿色的眼睛,看起来就像宝石一样的,多深邃,多深情。”
顾承璟不置可否。
停下了脚步,他说孙宁,“你那位蒙自的未婚夫跟着你脚步,也到了邱宁。你怎么办?”
孙宁出来游玩了一天,并不知道,“他怎么会来的?坐个渡轮那么晃都能要了他的命了,他怎么来得了,那他人呢?”
“吩咐小方帮他找个落脚地了。”
“怎么没赶他出邱宁?”
顾承璟梭巡了下孙宁表情,缓缓点头,抄了兜,“你是这么打算啊。不过小方应该也懂做,就客套两三句,等会儿,应该也就让其他人轰他出去了。”
“等会儿?”
孙宁倒是不愿意了,“三哥!你是什么山大王吗,那么霸道,现在几点了,邱宁火车站的末班车都没了,你要赶也要明天赶,这么三更半夜的,他能去哪里,他没出过蒙自的。”
说几句还着急上了,这是真逃婚吗?
顾承璟徐徐说,“他身边奴仆都没带,一个人出来的,听说在路上还被人骗了身上的钱,身无分文,当了一身衣服来的,狼狈的很,可真是如你所说的,文弱。你不是怕后患无穷吗?正好,在他最落魄的时候,你让他看看你心有多狠,让他对你死了这条心。”
孙宁气急地剁了脚,说,“三哥,你还是人嘛!”
顾承璟被说得不痛不痒的,淡淡莞尔。
孙宁是怕了他的手段,她三哥之前为了惩戒小报的记者,可是扔人去荒山一整夜的,心是真的狠,可是那个风吹就要倒的蒙自未婚夫,光有高大外表却是瘦弱,哪里受的了这些,不得大病一场。
着急了,她话也没多说,本来要回饭店也没心思回了,倒转了脚步,要去阻拦。
她知道小方住航校宿舍,以前去过,有点印象,就离了队伍。
走得太匆忙了。
像是吵架。
白舒童转头看了眼顾承璟,顾承璟眼神复杂地看向她,深深有怨。
“看见了戏台边我们的事,闹别扭。”
“她在生我的气?”
“嗯,你帮我去解释解释?”
白舒童看着气鼓鼓跑出去的身影,问,“我解释不会火上浇油吗?”
顾承璟看了一眼同她并肩而走的赫曼,洋鬼子那双绿眼睛是看谁都深情,也看谁都专注,还同他客气笑了,而他没应,这些不足以让他挂心,而是目光幽幽垂落,如狐狡黠浅笑,同白舒童说,“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