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仙苑内,碧玉偷偷打开房门,溜出去转了一圈,才轻手轻脚地回到屋里,她将床帘掀起,小声道:“姑娘,起来吧。”
躺在床榻上装睡的晚晴闻言,立时起身,问道:“外头没人了吧?”
碧玉伺候着她换衣裳,回道:“院子里没人,丫鬟们早早就被奴婢打发回去歇着了,现下也就外头还有一个小厮守着。”
今早秦桑榆便借着商议婚嫁之事进了慧仙苑,因着婚期在即,下人也没拦着,秦桑榆一早买通的那位小厮正好今夜当差,便按着主子的吩咐想法子支开了另一位看守,而后通知了里头守着的碧玉。
待晚晴换好衣衫,二人悄悄摸黑出了房门,穿过院子,那小厮将院门打开,正等着她们。
“姑娘,快去快回,千万小心别惊动了人,否则老爷怪罪下来,小的担不起啊。”
晚晴点点头,从怀里取出银钱递给他:“劳烦你了,我一会儿便回。”
小厮收下银子,谢过晚晴,瞧着二人走远,便站回门口,装作无事发生。
碧玉一路小心翼翼地护着晚晴,此时也不好提灯笼,她只能尽力注意脚下不让主子摔着。
晚晴身子尚还未好,才走了没一会儿便觉脚步无力,头晕目眩,只强撑着往快雪阁去。
碧玉担忧不已,她扶着晚晴的胳膊,明显感觉到对方步履渐沉:“姑娘,您可还撑得住?要不奴婢背着您过去吧?”
晚晴摇摇头,强打起精神:“无事,许是方才走得急了些,不碍事。”
快雪阁中,承砚堪堪写了两页,便精神虚耗,再度昏睡了过去,吴明上前取过信笺放在一旁,又扶承砚躺下,正收拾着案几上的笔墨,就听屋外似有声响。
他放下砚台,轻手轻脚出了门,见院中并无异样,正想回屋,又听得院外几声猫叫,他眉头一皱,府中并没有人养猫啊……
疑惑间,他上前打开院门,才发现外头是碧玉:“碧玉?怎么是你?”
话音刚落,他才看见碧玉身后还有一个人影,那人掀起斗篷上的风帽,吴明惊愕不已:“二姑娘?!您怎么……”
碧玉赶忙捂住他的嘴,低声道:“小点声!你想把人都招来不成?!我与姑娘是偷偷跑出来的,你可别惊动了人!”
吴明这才反应过来,他赶忙四下看了一圈,见没什么动静,才将二人迎了进去:“姑娘,公子方才醒了一会儿,可精神不济,又睡下了。”
晚晴解开斗篷递给碧玉,轻声道:“无妨,你们在外头守着吧。”
吴明与碧玉见晚晴进去,将门关好,对视一眼,皆无奈叹息,吴明垂着头,面上满是疲惫:“碧玉,你说天上真的有神仙吗?若是有,为何不睁开眼看看呢,咱们公子与姑娘那样好的人,怎么就这般……唉!”
他实在说不下去,只余叹息,碧玉闻言,心里也不是滋味,她抬眸望去,漆黑的夜空挂着一轮将圆未圆的月亮,云雾环绕,不见一点星光。
晚晴掀起纱帘,轻轻走进床榻,看着昏睡不醒的爱人,恍惚又如那一日宫宴归来,她深夜寻他一般。
只是此刻再见,已然生出物是人非之感,晚晴静静地坐在榻边,眼中有泪滑落,她却仿佛未觉,唇畔浮起温婉的笑意,只看着眼前之人沉静的面容。
久病不愈,使得他原本俊朗的眉目染上了一丝颓然,发丝披散,乌黑中隐隐可见几缕雪白。
晚晴伸手替他理了理长发,却不敢触碰他的脸,她轻声低语:“阿衍,你可还记得雁影湖畔你说过的话,你说,弱水三千,只饮一瓢……”
她轻轻牵起承砚的手,十指相扣,凄然一笑:“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得,我也记得我与你说过的话,阿衍,我此生,只愿嫁与你一人。”
她从怀中取出一把刺绣时用的银剪子,剪下承砚的疑一缕发丝,又将头上的簪子取下,青丝散落,她拂起一缕剪断,用红绳将二人的发丝绑在一起,放入腰间的香囊中。
“今日你我结发,便是夫妻了,夫君,你可欢喜……”
承砚依旧未曾醒转,只是梦中似有所感,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没入鬓发。
晚晴伸手擦去那抹泪痕,握着他的手,俯身在他额间落下一吻,一如她不慎受伤那日,承砚拥她入怀,也是这般珍重。
前尘在目,却恍如隔世。
“夫君,即便生不能相守,我也只做你一人之妻,惟愿同归同去,至死不渝……
她将香囊解下,放于承砚手中,深深望着眼前的爱人,这是她的夫君,是她生死不能相忘的归处。
忽地,有寒意蔓延而来,晚晴回头,见碧玉匆忙进来,面色慌张:“姑娘不好了,咱们方才来时不知被谁瞧见了,禀告给了老爷,夫人这会儿正想法子拖延着,周嬷嬷跑来递消息,咱们得快些回去!”
晚晴闻言,面上却丝毫不见惊慌,她只是轻轻将承砚的手放下,替他盖好锦被,才站起身来,由着碧玉为她系好斗篷。
吴明后脚跟着进来,晚晴对他微微颔首:“多谢你。”
说罢,便扶着碧玉的手离开,吴明瞧了一眼公子,又看着姑娘离开的背影,心中不忍,忙取过桌案上的信笺追了上去。
“姑娘,等等。”
晚晴回头,就见吴明拿着两张折好的信笺递了过来:“这是公子方才醒时写的,小的想着,应该是写给您的,您带回去吧。”
晚晴接过,放入怀中贴身藏着,再次向吴明点了点头,而后又朝着屋中望了一眼,转身离开。
周嬷嬷等在外头,见人出来,赶忙上前扶着晚晴,焦急道:“姑娘,您可算出来了,夫人不知能否劝住老爷,咱们快些回去吧。”
晚晴未多言,只沉默地点头,周嬷嬷见她这般,也没再说什么,只伺候着晚晴回到慧仙苑,瞧着碧玉扶晚晴进了屋里,才又匆忙回了正院。
晚晴回到房中,见碧玉将
门关好,这才解下斗篷,走到书案前,燃起烛火,取出那两张信笺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