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低垂。
徐家府邸之中多了几分凝重。
徐子建伫立在庭院当中,脸色有些阴沉。
他的双手紧紧的抓着那份《辞爵书》。
回想起今日在盛家的回门宴,上说的话有些后悔。
今天在盛府不该口嗨,说什么要杀王府满门的话。
愤怒之下,他居然忘了这是因言获罪的古代。
自己的言论被王老夫人传出去的话,自己必定收到仕林的口诛笔伐。
只是一想到王老夫人端坐那傲慢的神情,徐子建就气不打一处来。。
仗着长辈的身份,竟肆无忌惮地逼迫华兰。
句句都在要求徐子建去为王家那个犯下大罪、恶名昭着的康姨母求情。
言语里满是不容拒绝的强硬与理所当然。
好似这世间的规矩在她眼里都不值一提。
徐子建心中秉持着公道与正义。
又怎么可能答应这般无理至极的要求。
可王老夫人见他坚决拒绝,非但没有丝毫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竟拿他生母徐氏的安危当作威胁的筹码。
那字字句句,直直地刺向徐子建的软肋。
瞬间点燃了他心中积攒已久的怒火。
他在极度愤怒之下,彻底失去了控制。
口不择言地喊出了要杀王氏满门的狠话。
可话一出口,他便瞬间清醒过来,满心懊悔。
可说出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了,他深知,自己已然闯下大祸。
他太清楚王老夫人睚眦必报的性子了。
恐怕明日的朝堂之上,必定会掀起一场针对自己的阴谋。
届时将面临怎样的狂风骤雨,实在难以预料。
妈的,终究着了这老婆子的道!
徐子建心里暗骂道。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天边那一轮残月。
月光洒在脸上,他心中一横。
今夜必须即刻入宫面圣请罪,唯有如此,才能在这绝境之中争取到一线生机。
否则,自己和家人都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徐子建脚步沉重地迈向与华兰的新房。
推开门,只见华兰正端坐在妆台前。
她手中的梳子停在半空中。
镜子里映出她满是忧虑的面容,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
见徐子建进来,华兰像是被惊到一般。
连忙起身,莲步匆匆地迎上前来。
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夫君,你这是……”
徐子建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道:“华兰,我今日在盛家失言了。依我看,王老夫人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定会拿此事大做文章。我打算即刻入宫,向陛下请罪,今晚怕是回不来吃饭了,你和母亲莫要等我。”
华兰一听,心中猛地一紧。
“夫君,这半夜入宫,实在是不合规矩啊。万一陛下怪罪下来,这可如何是好……”
华兰双手不自觉地揪紧了衣角。
“顾不得那么多了。”
徐子建伸手用力握住华兰的手,掌心的温度带着几分滚烫的急切。
“若不今晚去,明日朝堂之上,我必定会被群臣围攻,到那时,怕是大难临头了。我心意已决,你放心,我自会多加小心。”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抚摸着华兰的手背。
华兰看着丈夫的面容,只能默默点头,眼中满是担忧与不舍:“那夫君千万要保重自己,早些回来。”
她的声音微微哽咽,眼眶也有些泛红。
徐子建轻轻颔首,松开华兰的手。
带着令牌,转身匆匆出了门。
马车一路朝着皇宫的方向疾行。
待他赶到皇宫,只见宫中的内官们大多换上了肃穆的深色服饰。
整个皇宫都弥漫着一股庄严肃穆的气息,静谧得有些压抑。
他向带路的内官抱拳道:“钱内官,这宫里是在筹备什么仪式吗?”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宫殿走廊里回荡。
钱内官恭敬地欠身回答:“徐伯爵,下个月上旬便是章懿太后的忌日了,这宫中上下正提前忙着筹备呢。”
徐子建心中猛地一动,暗自思忖:章懿太后是嘉佑帝的生母,如今又恰逢忌日,陛下此刻想必心怀深切的哀思。
若是此时呈上我的《辞爵书》,陛下念及生母,必定心生怜悯。
王老夫人这次怕是往后几年,都难以再肆意兴风作浪了!
这个念头在徐子建脑海中一闪而过,让他的心中多了几分自信。
可此刻已是夜深人静,按规矩臣子夜里不得入宫,必须得找人代为通传才行。
刘谨不仅身为东厂副都监,在宫中还担任着内侍省都知的要职。
于是,徐子建找到了刘谨,拱手行礼道:“刘内官,烦请你替我通传陛下,我有极为要紧的事求见。”
刘谨面露难色,眉头轻皱。
劝说道:“徐大人,这半夜入宫面圣,实在是不合规矩啊。依在下之见,不如明日再来?否则官家怪罪下来,小的可担待不起啊……”
“无妨。”
徐子建语气笃定,毫无退缩之意。
“刘内官,你只管去通传便是,若是官家真要责罚,我甘愿一人承担。
今晚我必须要见到陛下,若是实在见不到,最少也要让我的密奏被陛下提前看到。
此事关乎我徐家生死存亡,还望刘内官成全。”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刘谨微微弯腰行礼。
刘谨见他态度如此坚决,言辞恳切,便不再多劝,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徐大人既有此决心,小的便去试试。”
他和徐子建两人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徐子建倒霉了,他也不好过。
…
此时,嘉佑帝正在书房里独自哀思生母。
昏暗的烛光摇曳,映照着他脸上的落寞与哀伤。
整个书房安静得只能听到烛火燃烧的噼啪声。
宫里其他妃嫔都深知陛下此刻的心境,谁也不敢轻易前来打扰。
唯有齐王被允许留在书房陪伴。
齐王坐在嘉佑帝身边,小小的身影显得有些拘谨。
父子俩坐在书房台阶上,嘉佑帝神色黯然,轻声问道:“最兴来,你想念你母妃吗?”
齐王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泪光:“回父皇,儿臣平日里不想,晚上睡觉的时候会想 。”
嘉佑帝微微一怔,问道:“为啥白天不想?”
齐王吸了吸鼻子,小声说道:“儿臣害怕母亲看到后会生气。而且晚上睡觉的时候能梦见母妃和我说话。可是父皇,儿臣有些担心忘了母妃长什么样子了 。”
嘉佑帝心中一酸,伸手摸了摸齐王的小脑袋:“最兴来,别怕,皇后性格宽厚,你白天想念母妃,她也不会怪你的。父皇手里有你母妃的画像,回头派人给你送去 。”
“多谢父皇,这样儿臣以后就不会担心忘了母妃了。对了,父皇你也在想念皇祖母吗?”
齐王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好奇。
“是啊,朕很想念皇祖母。朕和你一样,都没来得及见生母一面,她就离朕而去 。”
嘉佑帝的目光望向远方,仿佛穿越时空,回到了过去。
“父皇不哭,皇祖母肯定不希望父皇伤心的 。”
齐王伸出小手,轻轻拍了拍嘉佑帝的手臂。
嘉佑帝欣慰地笑了笑:“好好好,朕的最兴来也会安慰父皇了呢 。”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刘谨的声音:“陛下,忠诚伯爵在殿外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