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反击
盛淮翊站在原地，没有丝毫要去捡起地上小刀的意思。
陶万殊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失望，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怎么，盛先生这是舍不得自己的命？看来你对黎棠的爱，也不过如此嘛。亏她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说你们情深意笃，原来都是被你骗了。”
听到黎棠的名字，盛淮翊紧绷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动容，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但很快又恢复了冷硬。
他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冷冷地嗤笑一声，声音因为疲惫和愤怒而显得有些喑哑：“我看起来像是那么好糊弄的蠢货吗？你拿什么保证，在我死后，就一定会放棠棠安然离开？我可不会轻易拿她的命去冒险。”
陶万殊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盛淮翊会如此冷静地反问。
她眉眼微微上扬，脸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这个嘛，我就算信誓旦旦地保证，你恐怕也不会相信。但你别忘了，黎棠现在可实实在在地在我的掌控之中。我的要求很简单，就是用你的命换她的命，就看你敢不敢赌了。”
盛淮翊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她，目光深邃得如同寒夜中的深潭，让人捉摸不透。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但在我动手之前，我有一件事必须要弄清楚。你之前提到的主角和反派，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们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你恨不得我立刻死——别跟我说是因为楚毅。”
陶万殊骤然笑了，饶有兴致地反问：“为什么不是因为楚毅呢？”
“这一切都是你在背后精心策划，故意引导我和他势不两立，不死不休的不是吗？”盛淮翊神色淡漠，语气平静却又暗藏锋芒，“而且在我来到这里之后，你连一句询问关于楚毅的话都没有，相比之下，我在你心中的分量似乎更重，重到你不惜一切代价都要置我于死地。”
“所以我很好奇，如果不是为了楚毅，陶家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要与我为敌。我想，在我临死之前，你总该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告诉我真相吧？”
“确实。”
陶万殊脸上挂着一抹从容不迫的浅笑，不紧不慢地开口：“我和你之间，并没有什么直接的私人恩怨。你后来多次狙击陶家，虽然确实让我很不高兴，但这远不足以成为我要你性命的理由。”
谁让盛淮翊是这个世界设定中的大反派呢？
起初陶万殊的想法很简单，只要能成功除掉盛淮翊和楚毅这两个关键人物中的任何一个，她便觉得是达到了预期的最好结果。毕竟楚毅作为拥有不死光环的主角，实力不容小觑；而盛淮翊，手段狠辣、心思缜密，更是让人忌惮。
可谁能想到，盛淮翊展现出的能力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他竟能将身负不死光环的楚毅都轻松击败，这让陶万殊既震惊又警觉。
现在楚毅已倒在盛淮翊手中，而盛淮翊最在乎的黎棠又正巧落入了她的掌控——这一系列的变故，让陶万殊隐隐觉得，这或许就是命运在背后推动的一场棋局，而她，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她太了解盛淮翊了，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自己这次绑了黎棠，即便现在将黎棠毫发无损地放走，他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他会像一只蛰伏的猛兽，时刻寻找着机会复仇，说不定哪天就会暗中出手，将她置于死地。陶万殊不愿活在这样的恐惧与威胁之下。
更何况，她的野心早就在心底悄然膨胀。
她不甘心只做一个默默无闻的配角，渴望着站在世界的顶端，体验一把成为顺风顺水主角的滋味。她想要掌控自己的命运，而不是被所谓的剧情牵着鼻子走。
因此盛淮翊和楚毅这两个在剧情中占据重要地位的人物，就像是挡在她面前的两座大山。只有将他们彻底移除，她才能真正地高枕无忧，向着自己的目标大步迈进。
——而黎棠，无疑就是盛淮翊最致命的弱点。
只要将黎棠握在手中，就等于握住了操控盛淮翊的关键命脉。凭借着这份筹码，她相信，爱黎棠爱到骨子里的盛淮翊，一定会为了黎棠的安危，答应她提出的任何“苛刻”条件。
“盛先生，我这人做事向来有自己的底线，真心不想伤害无辜之人。所以你只要亲手做个了断，我以陶家的名誉起誓，一定会让黎棠毫发无损地离开这里，甚至还会保证她今后的安全。”
她嘴角缓缓翘起，露出一个计划即将得逞的兴奋笑容：“而现在，一切就看你的行动了，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更不会让黎棠陷入危险的吧？”
她是真的不想伤害黎棠，黎棠本就不在她的计划伤害范围内，甚至也同样向往着黎棠这道光。
她策划这一系列看似疯狂的事情，初衷不过是为了和那看似无法抗拒的命运做一场殊死抗争。她只想改变自己和妹妹的命运，让她们能过上安稳、自由，不再担惊受怕的生活。
至于那些逐渐滋生的野心，不过是在这场命运的博弈中，随着局势的变化而慢慢膨胀起来的罢了。
而此时，躺在床上的黎棠正陷入了一场沉沉的可怕梦魇之中。
梦中，她发现自己身处陶家那间奢华却冰冷的房间，诡异的是，她的手中竟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刀刃在黯淡的光线下闪烁着森冷的光。紧接着，她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抬起，狠狠将匕首刺向盛淮翊的胸口。
“不——”
黎棠在心底拼命阻拦，却发不出半点声音。盛淮翊的身体缓缓倒下，重重地倒在她的怀中，鲜血不断从伤口涌出，迅速洇红了他的衣服。
他的气息越来越微弱，颤抖着伸出被鲜血沾满的手，缓缓摸向她的脸庞，声音微弱却饱含深情：“棠棠，我爱你，你要好好活下去……”
黎棠的内心被恐惧和绝望填满，她眼睁睁看着盛淮翊的生命之火逐渐熄灭，更让她崩溃的是，梦中的自己竟面无表情，眼神冷漠地看着怀中生命逐渐消逝的盛淮翊，仿佛眼前的一切与自己无关。
直到盛淮翊的手无力地垂落，彻底没了动静，梦中的黎棠依旧没有任何动容的表情，仿佛被抽去了灵魂。
紧接着，梦境的画面陡然一转，来到了黎棠被掳走的那天。
“棠棠我跟你讲，今天这试玩会绝对超有意思的！”戚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听起来充满了期待。
黎棠想要开口回应，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此时的她就像一具被提线操纵的木偶，只能在戚蕰的带领下，机械地朝里走去。
随着那副AR眼镜再次被戴上，眼前的景象瞬间变幻。那个曾经绑架她的女人再次出现在视野中，然而这次的情况却与以往截然不同。女人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直接动手绑走她，而是脸上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缓缓地将一柄冰冷的匕首递到了黎棠的手中。
黎棠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匕首的寒意透过指尖迅速传遍全身，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想要扔掉匕首，想要逃离这个可怕的场景，可身体却不听使唤。
女人对着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随后转身步伐轻盈地离开了，只留下黎棠站在原地。
黎棠的视线缓缓落在一旁昏迷不醒的戚蕴身上，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寂静得让人发慌。
她下意识缓缓蹲下身子，伸出手轻轻拍打着好友的脸。不知过了多久，戚蕴才悠悠转醒。
她猛地睁开眼睛，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事，瞳孔瞬间放大，连忙一把抓住黎棠的手：“棠棠，快，我们快走，这里有人要绑架你！”
……不。
不，不要，蕴蕴！
黎棠的心脏剧烈跳动着，一种强烈到近乎窒息的不安感如汹涌的潮水般涌上心头。她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缓缓举起那把女人递来的匕首，手背上的青筋都因为抗拒而暴起，可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
紧接着，在戚蕴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那把匕首狠狠地刺进了她的腹部！
“棠棠，你……”
戚蕴瞪大了双眼，眼神中满是震惊、痛苦与疑惑，双手下意识地捂住腹部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身体微微颤抖着，膝盖一软，缓缓跪了下去。
黎棠想要开口解释，喉咙像是被堵住了，拼命挣扎着想要发出声音，想要告诉戚蕴这一切都不是她的本意，她不是凶手，可无论她怎么努力，都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咽。
周围的人见状，先是一阵死寂般的沉默，紧接着爆发出疯狂的尖叫声，整个展示会瞬间陷入一片混乱，人们四处逃窜，桌椅被撞翻，物品散落一地。
而因为迟到刚跑进来打算跟她们道歉的余希几人，脚步猛地顿住，怔怔地望着这一幕，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他们张开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眼前的恐怖场景惊得说不出话来。
梦中的黎棠却面无表情地缓缓拔出插在戚蕴身上的匕首，刀刃上的鲜血顺着刀尖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又缓缓转身朝着余希她们走去。
黎棠心中的警铃疯狂作响，她在内心深处疯狂地嘶喊着，想要阻止自己的身体继续行动，可一切都是徒劳，她始终无法发出声音，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再次将匕首一一刺进了几人的心脏。
每刺一刀，她的心就像被撕裂一次，而朋友们到死看向她的眼神中都满是不敢相信和难以置信的痛苦，深深刺进她的灵魂深处。
黎棠在梦中自己的意识里，无助地拍打着面前这如同噩梦般的“画面”，泪水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与那些鲜血混在一起。
她看着自己亲手将身边亲近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地杀害，痛苦让她几乎要崩溃。
最后，她来到了一棵参天大树下，周围一片死寂，只有树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她缓缓地低下头，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那双手此刻看起来是那么陌生，那么可怕。
然后——她将匕首对准了自己的腹部，毫不犹豫地狠狠刺了下去！
真切地感受着那仿佛能将五脏六腑都撕裂的痛楚，冷汗从额头渗出，浸湿了鬓边的发丝，黎棠几乎当场就要痛晕过去。
就在她以为自己的生命即将在痛苦中终结时，心脏猛地一阵尖锐的刺痛，她猛然睁开了双眼。
……痛感消失了？
黎棠有些茫然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下意识伸手去摸，指尖触碰到的是平整的衣物，没有温热的鲜血，也没有狰狞的伤口。
然而还没等她从这死里逃生的恍惚中完全反应过来，耳边就传来了那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好，一命换一命。”盛淮翊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他缓缓弯腰捡起地上那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希望你真的能说到做到，将棠棠安全放走。”
……盛淮翊？
他什么时候过来的，还有什么一命换一命？
黎棠刚从那可怕的梦魇中惊醒，意识还处于混沌与迷茫之中，听到这几个字本能感觉情况不妙。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她迅速坐起身来，动作太过急促，甚至扯得太阳穴一阵抽痛。
而映入眼帘的是盛淮翊手中明晃晃的匕首，那寒光刺痛了她的双眼，恐惧瞬间将她彻底淹没。
“盛淮翊！停下！！”
她几乎是本能地惊叫出声，声音尖锐而颤抖，而后就在陶万殊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吓得转头的同一瞬间，黎棠毫不犹豫地猛扑上前，用尽全身力气将陶万殊扑倒在地！
“——黎棠？！”
陶万殊顿时惊怒交加，简直被气得浑身颤抖起来。
她精心谋划了这一切，本以为胜券在握，却万万没想到黎棠会突然醒来，还如此不顾一切地直接朝她扑过来。
精心布置的计划，就这样被彻底打乱了——
黎棠的动作太快了，快到所有人都始料未及。谁也没想到她会在这关键时刻苏醒，更没想到她会有如此迅猛的反应。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呆立当场，措手不及，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陶万殊就已经被黎棠死死压在了身下。
陶万殊反应极快，尽管身体被压制，还是艰难地偏过头，声嘶力竭地愤怒大喊道：“——动手！！”
几乎就在局势发生反转的那一瞬间，正在房间里与盛淮翊对峙的陶家护卫们便迅速围了过来，想要解救陶万殊。
然而盛淮翊的反应却更为迅猛，毫不犹豫地飞起一脚，重重踹向离他最近的一名护卫，那人被这凌厉的一脚踹得踉跄后退，直接撞翻了身后的桌椅。盛淮翊趁势一个箭步上前将黎棠紧紧护在身后，脊背挺得笔直，为她阻挡住了所有潜在的危险。
黎棠也毫不示弱，在盛淮翊的掩护下眼疾手快地从他手中夺过匕首。没有丝毫的犹豫，就迅速伸出手臂勒住陶万殊的喉咙，将锋利的匕首稳稳地抵在了她的咽喉处。
黎棠的手因为紧张和用力微微颤抖着，但眼神却格外坚定，只是轻轻一用力，锋利的匕首便刺破了陶万殊细腻的肌肤。
一道鲜红的血痕缓缓渗出，在白皙的脖颈上显得格外刺眼。
黎棠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让你的人马上离开，别逼我动手，你应该清楚后果。”
“黎棠，没想到最后是你坏了我的好事，我可是真是小瞧你了。”
陶万殊咬牙切齿地瞪着黎棠，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精心策划的这场局，会因为黎棠的突然苏醒和反抗而彻底失控。
而且两人配合得还如此默契，局势在短短几秒钟内就发生了惊天逆转，原本占据上风、掌控一切的她，此刻却成了被挟制的一方。
陶万殊的心里先是涌起一阵强烈的怨愤，怨恨自己的疏忽，怨恨黎棠的突然反击。但随即，她顿了顿，忍不住在心里自嘲地笑了笑。
是啊，这可是黎棠啊。
如果她没有这样的本事，又怎么可能拯救了那么多深陷困境的人？
又怎么会让自己，这个一向心高气傲的人，都忍不住对她充满了欣赏，甚至一直默默地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这样的黎棠，又怎么可能真的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柔弱不堪呢？
千不该万不该，自己就不应该心软，更不应该大意到将自己的后背留给看似昏迷的黎棠——当初自己藏在幕后，让黎棠看轻了自己的威胁，如今自己却也犯了同样的错误，竟然天真地以为黎棠在昏迷中什么都做不了！
“抱歉，我理解你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但我也一样。我们都有想保护的人，这是我们的共同点，但不该成为彼此的威胁。我并不想伤害你，可你也清楚，我不会任由你伤害我在乎的人。”
黎棠语气真诚地娓娓道来，透着一种让人无法反驳的力量：“所以现在，为了大家都好，让你的人离开，别再做无谓的抵抗，好吗？”
盛淮翊正全神贯注地护着黎棠，浑身肌肉紧绷，眼神锐利地注视着那些蠢蠢欲动的护卫们。在听到黎棠这句话时不由微微一顿，原本疯狂凶戾的狭长黑眸，终于渐渐褪去了那层可怖的猩红，慢慢恢复了理智。
他慢慢品味着刚才被黎棠呵斥的感觉，那道声音里满是焦急与关心，让他原本因为愤怒和担忧而混乱的心，逐渐平静了下来。
男人不由缓缓地哑然笑了下。
他本就是已经心甘情愿为黎棠付出生命，甚至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却没想到看似柔弱、苍白又纤弱的黎棠，却也在如此拼命地保护着他的生命。
这样一来，他又怎么舍得真的去死呢？
所以为了黎棠，他也要好好活下去，和她一起面对未来的一切。
“……知道了。”
陶万姝抿了下唇，冷冷地冲着手下们道：“还不都给我让开？”
陶家护卫们听到陶万姝的指令，尽管心中满是不甘，眼神中还隐隐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凶光，可还是不情不愿地按照指令让开了道路。
黎棠挟持着陶万姝，手臂因为长时间的用力而微微发酸，她的手心里全是汗水，湿漉漉的，几乎快要握不住那把匕首。
她小心翼翼地带着浑身是血的盛淮翊，一步一步朝着外边走去。而那些护卫们则阴沉着脸，面无表情地紧紧跟在三人的身后，死死地盯着黎棠和盛淮翊，只要陶万姝一声令下，他们便会毫不犹豫地发动攻击，将两人撕成碎片。
黎棠能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毕竟这可是她生平第一次干这种惊心动魄的事，难免有些紧张。
但她依旧保持着精神高度紧绷，死死地盯着前方，不敢有一丝松懈。
然而当他们来到庭院的时候，陶万姝看着本该警卫森严、戒备重重的院子居然空无一人，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
原本她还在暗自盘算，只要其他人发现情况迅速围剿过来，仅凭黎棠和盛淮翊两人，绝对插翅难逃。
可眼前这空荡荡的院子，让她的如意算盘瞬间落了空——怎么会这样？！
陶万姝原本还胜券在握的悠然表情骤然扭曲，声音都染上了一丝不可置信的颤抖：“怎么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人呢？怎么一个都不见了？！”
而下一秒，陶万姝就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瞳孔猛地一缩，猛地转头，恶狠狠地瞪着盛淮翊：“是你！一定是你搞的鬼！你手下的人之前明明都退走了，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让他们悄无声息地就闯进了我的地盘？！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