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说回不去了?为何还看这些?你想回去?”
回去找那个谢宇么?
他的眸光暗得可怕。
季月欢莫名其妙,“回不去归回不去,也不妨碍我好奇我到底怎么来这儿的吧?而且……”
她说到这儿,停了一下,眉头紧锁:
“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书上会记载这些?又刚好被我看到?这是不是也太巧了?”
是很巧。
那个名叫谢宇的稚童出现的时机也很巧。
好像有人知道他会查,所以刻意提前推出一个无关紧要的同名者,模糊他的视线。
他好像被一双看不见的大手推着往前走,直到退无可退。
那种有人在布局的感觉又来了。
堂堂帝王被人玩弄在股掌之间,理论上他应该生气。
可……
祁曜君的目光落在书页上的那几个字上,如果她的出现也是安排好的,那他甘愿被算计。
“但是我看不太懂。”
季月欢见他不说话,自顾自地继续,“什么叫北斗星移?北斗作为指明方向的固定星座,还能移动吗?”
祁曜君叹了一口气,“谁告诉你,移只有移动的意思?”
“啊?还有什么?”季月欢一脸的茫然。
“移,在大曜也作遗,遗留的意思。”
祁曜君的手指着那几个字,“北斗星移,启明星落,这两句话应该连起来看,移是遗留,落也不是往下落的意思,应该是指新旧交替,或者说,落幕,退场之意。”
一听这个解释,季月欢顿时恍然。
搞半天现代跟大曜之间还存在文化差异。
又听祁曜君接着道:
“启明星在黎明时出现,所以这里所指的星象应该是说,在启明星退场之后,北斗星还在。此时异星临世……”
祁曜君说到这儿停住,无端笑了一下。
“看来给你用‘旭’作封号真的没错,你在旭日初升时降临。”
季月欢闻言,右手食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她在现代死在黎明破晓前,却在古代旭日初升时降临。
老天爷真会玩儿啊,将她不想要的朝阳强行送到她手里。
她眼底的冷嘲没有逃过祁曜君的眼睛。
祁曜君薄唇微抿。
果然,和他的庆幸不同,她对于自己出现在这里,仍然怀有怨气。
是了,她从来没说自己不想回去,她只说回不去了。
“季月欢,”他看向她,那双眸子里酝酿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你就这么不喜欢这里吗?”
季月欢微微一愣,随后摇头。
“还好吧,至少在这里我交到了朋友,但那些阴谋算计也让我很烦就是了。”
她只是想安静地呼吸下去而已,可总有那么些人满不在乎地来干涉她的生活。
她说着,又叹了一口气,“我其实对现代也没什么留念,只是落了一点遗憾,有些不甘心。”
她奋斗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可以去山顶看看啊。
可惜。
劳劳做事尽皆空。
祁曜君的面部线条却绷得很紧,他真的很想问她的遗憾是谢宇吗?但他不敢。
“哦对,说到朋友。”
季月欢像是想起什么,指了指旁边的书架,“那本《周髀算经》能让我带走吗?”
“带走?”祁曜君皱起眉,“你要做什么?”
“噢,我刚知道后天是迎夏姐姐的生日,现在准备生日礼物有点来不及,刚好这本《周髀算经》是她校勘的,我感觉对她比较有纪念意义,她应该会喜欢。”
祁曜君沉吟了一下,随后颔首,“可以。”
季月欢有些诧异,“这么容易?”
祁曜君哼笑一声,“因为藏书阁掌籍的上级正好是国子监祭酒,回头李祭酒要是来找朕的麻烦,朕就让他问他女儿要去。”
季月欢:“……”
啊这。
她挠头,“这不太好吧?我前脚送出去,你后脚又让人家老父亲去拿回来?那我不如不送了。”
祁曜君无语地戳她的额头,“你还当那老狐狸真会去要啊?他又不是应元荣那老古板,说不定届时谢恩比谁都快,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你且安心便是。”
季月欢好奇,“既然这么容易,那他干嘛不自己拿?一直放在这藏书阁,我要不是不来,我感觉都要落灰了。”
“他自己拿和朕主动拿能是一回事吗?自己徇私和当着朕的面徇私区别还是很大的。”
季月欢想想也是,索性不纠结了。
“行,那就这样,谢了。”
祁曜君无声叹气,她像是完全意识不到李修媛也是嫔妃似的,她给他的女人过生辰,居然还反过来跟他道谢?
她真的,毫不掩饰对他的不在意。
季月欢又推了推他,“你能不能放我下去,我要继续看书了。”
祁曜君沉吟片刻,还是松了手,季月欢顺势蹦了下去,正要坐下,人又被祁曜君捞进怀里,不过这次是侧坐的姿势。
“这样也可以看,我跟你一起。”
“……祁曜君你有点黏人了。”她不得不出声吐槽。
“半个多月没见,还不许我正大光明去未央宫,也就这么点儿相处时间还要嫌我黏人?”
祁曜君瞥了她一眼,“我倒是觉得我还不够黏人。”
季月欢:“……”
哎哟这控诉的语气。
她默了默,随后无奈道,“你放我下去好好看书,作为交换我不拦你了行不行?”
祁曜君眼睛亮了亮,“真的?”
“真的。”
季月欢撇嘴,“昨天不就说了随便你嘛,你自己非要偷着来……”
还被花衣和阿丑抓包。
不过怕这狗男人迁怒,后半句季月欢没说。
“我不要听随便。”
祁曜君抿着唇,“随便听着像是我逼得你不耐烦了你才勉强退步,我不喜欢这种感觉,季月欢,我要的是你心甘情愿。”
“啊是是是,我现在心甘情愿了,前提是你先放我下去。”
她感觉再不下去,这男人迟早擦枪走火。
祁曜君顿了顿,随后凑上脸来,“我之前怎么不知道让你松口这么容易?”
季月欢有时候真的很讨厌这男人的敏锐。
她撇嘴,“好吧好吧,其实是早上迎夏姐姐跟我说,你来不来恨我的人依旧恨,你在还能震慑一下,你不在她们才更嚣张,我感觉她说得对。既然怎么都逃不过,那就随……”
她顿了顿,想起祁曜君说他不喜欢随便,又只能改口道,“那就恢复原状呗,咱俩不是还有赌局嘛,也省得你到时候输了又赖我自己找死。”
“我不会输的。”祁曜君强调。
不过,李修媛……
祁曜君微微眯起眼,忽然有了新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