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季月欢的运气一如既往地不好。
她越走越偏,望着四周围陌生的风景,整个人都蔫蔫儿的。
不是,宫里平时不是那么多侍卫的吗?怎么她一路过来,一个都没看到啊?
让她能找个人问路也好啊……
眼看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季月欢摸黑走了一阵之后,总算看到一幢门口亮着灯笼的宫殿。
她果断上前敲了敲门,“嗨嗨嗨,有人在家吗?”
没有人应声。
季月欢不死心地又敲了敲,“你们好?有人在家吗?我不是坏人!我就问个路!”
好像还是没动静。
季月欢沮丧地垂下头,看来还得继续走。
她转过身,身后的大门却忽然打开,一个身形消瘦的宫女探出头来:
“谁?”
季月欢眼前一亮。
“你好你好,我叫季月欢,那个,我走丢了,你认路吗?能不能送我回未央宫?”
宫女默了默。
大概是没听过这么离谱的说辞。
皇宫是什么想进就能进的地方吗?还能有人在宫里走丢?
“阿伍,谁啊?”
另一道沉稳而沙哑的声音传出。
宫女回身道:
“娘娘,这里有位姑娘说她在宫中走丢了,想问问咱能不能送她回未央宫。”
“未央宫……?”
那人重复了这三个字,很快,季月欢跟前出现了另一道人影,更瘦,双颊甚至都凹陷下去,皮肤也很是苍白,倒不是病态的苍白,而是那种很久没晒过太阳的那种白。
她上下打量季月欢,试探着开口,“你……可是未央宫的旭婕妤?”
季月欢长舒一口气,“啊可算有人认识我了,我是我是,你好,你是?”
先前那个叫阿伍的宫女一听顿时不高兴了。
“大胆!区区婕妤,见到祝妃娘娘为何不行礼?”
季月欢一呆。
祝……妃?
好耳熟。
她好像在哪里听过?
嘶,在哪里来着……
季月欢在脑子里思索半天,忽然想起来,一拍脑门儿。
“啊!你你你!你是那个谁!大皇子的生母对不对!”
阿伍闻言面色一变,声音都尖锐了几分,“你怎么会知道?!”
祝妃却拦了她一下,她看向季月欢时,眉眼已经柔和下来,只是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哪儿有什么大皇子,不过是个命苦的孩子罢了,难为旭婕妤知道,我这里鲜有人来,旭婕妤算是稀客,不如进来坐坐?”
“啊?不用不用,我,那个,我着急回去,我已经耽误太久了,再不回去我感觉祁曜君又要满宫找我了。”
“祁……”
阿伍噎住,她一脸不可置信的目光瞪着季月欢,“你……你居然敢直呼皇上名讳?”
祝妃脸上却并没有什么意外,只是拍了拍阿伍,让她不要激动,随后对季月欢无奈道:
“抱歉旭婕妤,我宫中目前除了阿伍便只有小陆,阿伍对这宫中不熟,我也鲜少让她出去,至于我……”
祝妃摇摇头,“我也不好出去,我龟缩一隅太久了,若是出去,怕是会给你惹麻烦。小陆去给我取药了,我这着实偏僻,她怕是还有一会儿才能回来,你不若进来坐坐,待她回来后,我让她送你会未央宫。”
季月欢想了想,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不然让她就这么一通瞎走,下次再碰着人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那就打扰了。”
她迈步往里,祝妃转头叮嘱阿伍沏茶。
不知道是因为季月欢知道“大皇子”还是因为季月欢敢直呼皇上名讳,阿伍先前的不悦已经散去了不少,眉宇间甚至隐隐带着恭敬,她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季月欢发现祝妃的宫殿虽然大,但很空,除了主殿燃了烛火,其他地方都黑黢黢的,连灯笼都没挂几盏。
她在祝妃的招呼下坐了下来,她也注意到,祝妃这里的家具都很陈旧。
“听闻未央宫铺满暖玉,奢华异常,我这里寒碜,还希望旭婕妤不要嫌弃。”
季月欢连忙摆手,“不会不会,不过……”
她有点好奇,“您好歹是妃位,待遇应该不差吧,怎么……?”
祁曜君对她有愧,应该不会亏待她才是?
祝妃的眸光黯淡了几分,她的手抚过身侧的桌面,苦笑道:
“这些……都是昔日我在太子府时用的,皇上下了封口令之后,这世间能记得麟儿存在的,只剩这些死物了,我舍不得扔,便一并挪进宫中。”
季月欢沉默。
良久才抿唇道,“抱歉。”
祝妃朝她笑了笑,“没事的,旭婕妤,我知道你。”
“嗯?”
“我有特许,可以不必向皇后晨昏定省,但是上次太后回宫,我是要一同前去迎接的。那天你能言善辩,巧妙化解了一出算计,当时我便注意到了你,回来差小陆去打听,才知道宫中多了一位你这般有趣的人物。”
季月欢点点头,“我就说,祁曜君的莺莺燕燕我在皇后太后那边都见得差不多了,但是看到你的时候一点儿印象都没有,我还以为我记性已经差到这个地步了。”
沏了茶回来的阿伍进门就听见“祁曜君的莺莺燕燕”几个字,吓得手一抖,杯盏发出碰撞声。
季月欢和祝妃同时朝她望过来,她忙稳住心神,福身道歉。
祝妃也无奈,“阿伍的规矩欠缺了点儿,旭婕妤勿怪。”
季月欢摆了摆手,“没事儿没事儿。”
刚好阿伍给她倒了杯茶,季月欢一边接过一边冲她道谢。
阿伍有些受宠若惊。
祝妃嘴角含了几分笑,“旭婕妤性格很好,难怪会那么受宠。”
季月欢好险没呛到,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性格好?你确定吗?祝妃娘娘你一定是太久没出去了,她们都喊我疯子白痴什么的。”
祝妃摇头,方才的笑意淡去,换做几分嘲讽,“她们看何人不痴?她们自诩聪明,却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聪明,可笑又不自知。”
这话季月欢不好接,她喝了一口茶,不知道是不是茶叶放了很久,有股陈旧的涩意。
看得出来她这里确实是很少来客人。
“祝妃娘娘把我叫进来,应该不是想要跟我说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