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在村里并没有亲朋,但因为杜演在村里教书,性格又敦厚,素有贤名又考虑到杜行之没经过事,因此他身后的一应事宜就由里正和村里几位有威望的老人着手操办了,等到棺椁终于下葬,已是一旬后的事了。
这一旬时间里里,除了杜演下葬那天,林惜被允许前往祭拜,其余时间,她都被杜氏拘在了家里。一切的还得追溯到她半夜偷偷溜到杜家劝慰杜行之那一次。
“你是不是又溜去杜家了?”杜氏看着一脸心虚的小女儿,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开口。
“我,我去祭拜舅父了。”林惜被抓了个现行,悻悻地垂下了眼睫。
杜氏哼了一声,“祭拜?哪有人祭拜是半夜偷偷去的,我看你就是为了去见杜家那小子吧。”
“阿娘,舅父去了,舅母也病倒了,行之表哥一个人看着孤苦伶仃的,我就去陪他说了几句话。”
听见这话,杜氏的面上也带了几分同情,她语气柔和了几分,“那孩子也是个可怜的,不过你一个女孩子,也不该大半夜一个人前去,要是被那多嘴多舌的看见了,又要说闲话。”
“让他们说去吧,反正家里不是有意要让我和行之表哥……”林惜面色有些羞红,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却被杜氏打断了。
“还不快进来,小姑娘家家的不知羞!这话以后别说了。”
“可是……”林惜还想再辩驳,但却被杜氏拉进了大门,阻止了她。
从那晚以后,林惜就被杜氏以养身子的名义拘在了家里,不让她再去杜家,就连杜演下葬那天也是只让她远远地拜了拜,不让她有机会和杜行之说上话。
林惜知道在原剧情中,里正一家就是在杜演死后打消了将她嫁到杜家的心思。因为杜演一死,苗氏伤心过度哭坏了身子,从此缠绵病榻,杜行之又要照顾母亲,又要忙着维持生计,家里过得可谓是捉襟见肘。
一家人自然不愿意被娇宠着长大的林惜嫁过去受苦,因此拿了十两银子给杜家,名义上说是帮扶他们母子,但实际上两家人都清楚这是要杜家断了心思。
杜行之作为读书人,一身傲骨,自然是没有接受这笔银子,并许诺以后不会和任何人提起两家的这段并没有公之于众的亲事,而且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他还拒绝了里正一家后续的帮助。
从那以后,他白天抄书,晚上借着月光苦读,直到后来和女主合作,才挣到了一笔钱,有了继续科考的资金。
林惜自然不会像原剧情那样在男二最痛苦落魄的时候离开他,所以为了表明自己一定要和杜行之在一起的决心,她演起了绝食的戏码,当然她不可能真的饿着自己,暗地里系统给她投喂了不少好东西。
“怎么,她还是不吃吗?”里正看着杜氏从林惜屋里走出来,手上端着的饭菜却是一点没动。
“是啊,唉,公爹,这可怎么是好啊,这都第三天了,再这样下去我怕囡囡……”杜氏满面愁容,眼里满是心疼。
里正叹了口气,皱紧了眉头,这丫头性子一向绵软,没想到犯起犟来竟这样固执。
“要不然,还是让她和杜家那小子……”杜氏想到刚刚女儿那张苍白的脸,终究是软了心肠,试探性地开口。
“唉!若是那杜演还在,这桩亲事我是一百个赞同,但你看看现在,囡囡嫁过去不就是入了火坑吗!”
“可是……”杜氏还想说什么,却被里正打断,“晚上做荷叶粥端进去,囡囡最喜欢那个,我亲自端进去劝劝她。”
夜晚,杜行之服侍着苗氏睡下,看见外面月色正好,便想着出门散散心,他漫无目的地走着,等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里正家门口,看着眼前紧闭的大门,他摇了摇头,准备原路返回,正要抬脚时,却隐隐约约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哀求,紧接着便是嘈杂的脚步声。
他不由得怔了怔,本着不愿探听他人家私的原则,准备离开,但接着传出来的一句话却让他停住了脚步,“你就这么喜欢那杜家的小子吗?”
犹豫了一下,杜行之下定了决心,循着声音走到了亮着昏黄灯光的窗口。
林惜屋子里,里正老两口,杜氏夫妻看着床上因为多日未进水米而面色苍白,却仍旧不肯张口的林惜,皆是一脸心痛。
“他父亲没了,母亲又缠绵病榻,他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平日里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你若是嫁过去能得什么好?”杜氏双眼微红地看着一脸倔强的林惜。
“是啊,囡囡,听你娘的话,你若是喜欢读书人,奶奶让你大伯在城里给你另寻好的,你就吃一口饭吧,再这样下去身子撑不住啊。”里正老妻陈氏也在一旁抹眼泪。
看着一屋子人因为她而神色悲痛,床上的林惜也红了眼眶,她声音微弱却坚定,“爷奶,阿爹阿娘,你们别哭了,都是囡囡的错,害得你们伤心了,但是我只想嫁给行之表哥,别的人再好我也不要。”
窗外的杜行之浑身一震,没有想到原来这些日子里没有再见过林惜,原来她是被关在家里了,而且听这意思,原来她竟然为了和他在一起,而选择了绝食,想到那日灵堂里少女牵住他的温暖的手掌,他不由地攥紧了拳头。
屋里的林惜声音还在继续,“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可是若是嫁给我不爱的人,我又怎么会开心呢?”
短短的几句话似乎耗费了林惜所有的力气,她缓了好一会儿,才看向杜氏又继续说道:“你们都问我为什么就非他不可了,因为嫁给他是我从小的愿望啊。
“阿娘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身子弱,每次你们去上坡下地,我就只能搬一把小凳子坐在门口。村里的小孩子都叫我病秧子,不愿意和我玩,有一次行之表哥路过门口,见我一个人,就问我怎么不和其他孩子一起玩,得知原因便安慰我,而且从那以后每次路过门口都会给我带些新鲜玩意,还教我读书识字,所以我从那时候就下定了决心,这辈子非他不可了。”
“阿爷你经常教导我们要知恩图报,行之表哥在我小时候那样帮助我,他父亲又刚刚去世,正是最难过的时候,我又怎么能落井下石,弃他不顾呢?”
一口气说完,林惜顿时卸了力,刚刚努力支撑着的身子也软了下去,眼前一黑,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