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人面前一番声泪俱下的剖白后,林惜晕了过去,晕之前还和系统确认了一番,“你确定杜行之听见我说的全部了吧。”
“当然!为了万无一失,我还偷偷用了一下最新出品的扩音装置,保证他听得明明白白的。”听见系统难得靠谱的保证,林惜笑了笑,放心地让自己睡了过去。
屋子里一家人因为林惜的昏迷陷入了慌乱,窗外杜行之被林惜的一番话震在了原地,他的脑海里恍惚间浮现了一段记忆。
那时他大概八九岁,日日去学堂的路上都会经过里正家,每次都会看见门口坐着一个瘦瘦小小的小姑娘,一开始他没有在意,但后来见的次数多了,就发现这个小姑娘每次都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坐着,从来不会和村里的其他孩子玩。
有一次他终于忍不住了,上前和她搭话,“你是姑母家的小表妹吗?怎么总是一个人坐在这里。”
小姑娘抬起毛绒绒的头,一张小小的脸有些许惊讶和,“你是谁啊?”紧接着又垂下了眼睑,语气里带了一丝委屈,“她们都说我是病秧子,不和我玩。”
杜行之心里一软,想到自己小时候也曾因为身体弱而被村里的孩子欺负,对眼前的小姑娘就多了几分怜爱,他伸出手摸了摸林惜的头,温声道:“我是你行之表哥,刚搬来不久,就住在离你家不远的地方。”说完还给小姑娘指了指自己家的方向,“喏,就是那里。”
小姑娘好奇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紧接着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声音清脆地唤了声,“行之表哥好,我叫囡囡。”
“嗯,囡囡乖,以后行之表哥陪你玩好不好,不过现在行之表哥要去学堂,等散学后我再来找你好吗?”毛绒绒的脑袋手感很好,杜行之忍不住又揉了一把。
小姑娘眼里迸发出惊喜的色彩,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如同一轮初升的红日,“真的吗?行之表哥你真好,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你要早点散学哟。”
从那天过后,他每日上学散学路上都会和小姑娘说会儿话,偶尔也会给她带些小孩子喜欢的玩意。不过后来他被蛇咬伤,发了一场高热,伤好后又去了县学读书,林惜身体也好了许多,和村子里的小孩儿也能玩到一起了,这段记忆也就被他渐渐抛在脑后。却没想到,儿时的一段记忆,竟被林惜记了这么久,而那份感激也渐渐随着年龄增长转化为了她对他深深的爱意。
屋子里传来杜氏凄厉的叫喊,紧接着是里正沉稳的声音,“俊娃子,快去请胡郎中来,要快!”,院子里的小黑狗被纷乱的声音吵醒,又嗅到了陌生的气味,吠叫起来,眼看着里面有人要出来,杜行之来不及整理纷乱的思绪,跌跌撞撞地回了家。
天光乍亮,林惜幽幽转醒,感觉嘴里一阵苦涩,刚想翻个身,耳边却传来杜氏惊喜的声音,“囡囡,你醒了!”
林惜抬头,便看见了一脸疲惫的杜氏,她头发凌乱,眼睛通红,显然是一夜没有睡好,这让林惜不由得有些内疚。她为了完成任务,向来是不吝惜利用他人的,但面对这个世界里无条件对她好的亲人,终归是有些不忍。
“阿娘,对不起。”林惜哑着嗓子开口。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饿了吧,阿娘熬了粟米粥,这就去给你端过来。。”杜氏看着女儿虚弱的样子,抹了把眼泪,
林惜也跟着红了眼眶,但当杜氏将粟米粥喂到她的嘴边时,却仍是倔强地咬紧了牙关,不肯张口。杜氏气得在她嘴上拍了两下,恨铁不成钢地开口道:“死丫头,怎么就那么倔呢!你爷爷已经同意了,快张口!”
林惜闻言,睁大了眼睛,似乎是有些不敢置信,“真的吗?”在得到杜氏肯定的答复后,眼里顿时涌出了晶莹的泪珠,无声抽泣起来。
家里其他人得知林惜醒了,除了因昨晚的折腾还在补觉的里正老两口,都纷纷过来看她,小栓子趴在林惜的床边,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心疼,他把小手里拿着的一颗糖塞进林惜嘴里,奶声奶气地开口,“姑姑,我给你吃糖,吃了糖喝药就不苦了,你要快点好起来哟。”
那糖似乎是被他拿在手里太久了,有些化了,但林惜还是张口接了,笑眯眯地看着小栓子,“谢谢栓子的糖,真甜,姑姑感觉好多了。”
小栓子憨憨地笑了,想要舔一舔手指,被林惜大嫂小杜氏笑着阻止了,拉着他去外面洗手。一家人都被他逗笑了,正是其乐融融的时候,却听见大门处传来敲门声,正在外面带着小栓子洗手的小杜氏问了句谁呀,见没人回应有些疑惑,拉开大门,却原来是提着东西的杜行之。
杜行之着一身苍青色圆领袍,衣裳料子不是全新但却熨得无一丝褶皱,因还未及若冠,头发只梳了寻常的学子发髻,但发丝规整,一看就是精心打理过的。
小杜氏面色有些复杂,毕竟昨天夜里小姑子才闹了那么一通,今天杜行之就上门来了,而且打扮得这么精神,还提着东西。一看就是为了林惜而来的。但来者是客,她还是笑着把人给迎了进来。
正堂里,里正面色不虞地看着坐在下首的杜行之。
昨晚林惜昏厥过去,他又是招呼着请郎中,又要安抚担惊受怕的一家人,直到丑时才睡下,结果今天这么早就被叫醒,而且虽然勉强答应了以后不再阻止林惜和杜家小子往来,但他一想到自己孙女为了这小子遭了这么大的罪,实在是给不了杜行之好脸色。
他一肚子气,坐在下首的杜行之却一脸恭敬。他见里正在座上坐下,起身走到了堂屋中间,一掀衣摆,端正地跪了下去。
里正微微一惊,压住了想要上前扶人的冲动,声音沉沉,“你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