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个场景可以说是十分新奇。
名门贵族的次子，以无罪之身戴着审判庭专用的拘束魔具。
明明是无魔力者，却要在三百多人的见证下，精准分辨出魔力的动向。
如果这是一个完全公开的讲座，恐怕全雷克顿的大人物都会有兴趣来一看究竟。
莫歇背对着众人，众人看不见他的表情。
明亮的灯光汇集在他一人身上，周围暗潮涌动，或视他作猎物，或视他作榜样，无一例外怀着热切的心情。
此时此刻，这把简朴的木椅仿佛变成了绞刑架。
而这片开阔的舞台，则成为了未来的风景名胜。
他的沉吟，轻点扶手的动作，甚至是发丝微小的晃动，都会化作干柴，让热切的心情燃烧得更加猛烈。
讲台边，凯德利教授掐算好时间，掌中魔力凝聚，定住分散的水滴。
“时间到，让我们来听一听莫歇同学的答案吧。”
平稳的声音，微微上扬的嘴角，看起来一副自信的模样。
但是在没人看到的地方，他的衣摆被掌心的汗水浸湿，皱成一团。
拜托你了，莫歇同学！一定要成功啊！
在异常紧张且安静的氛围中，莫歇缓缓开口：“各位这样做，似乎帮我省去了许多麻烦。”
他在说什么？
他的自信从何而来？
学生们不明所以。
“以凯德利教授为标准，对应的是第一区域，依次相邻的为第二和第三区域。”
莫歇抬起左手，在凯德利教授的方向停顿片刻，指尖随着手腕转动的方向，缓缓掠过台下众人。
“第一区域内。正数第二排，从左向右数第二位。正数第四排，从右向左数第六位。”
被点到的同学一脸疑惑，在凯德利教授的示意下站了起来。
头顶没有水滴，他们的选择显而易见。
莫歇刚才果然是碰巧猜中的！
某人咧开嘴角，眼中满是鄙夷不屑。
“这两位没有释放魔力。”
原本逐渐躁动起来的气氛瞬间凝固了。
什么？！
包括老师在内，所有人齐齐睁大了眼睛，目光机械地在空中游移，试图找出莫歇投机取巧的证据。
可是……
没有。
根本就没有那种东西存在啊！
“第二区域内，正数第一排，从左向右数第四位。正数第五排，从左向右数第二位。”
“第三区域内……”
莫歇没有丝毫迟疑，精准无误地点出目标。
随着一道道人影立起，呼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热烈。
声浪快要将整个礼堂淹没，碰撞在坚实的墙壁上后再向中间反弹，震得人皮肤发麻。
听课的规矩？
贵族的仪态？
这些都不重要。
莫歇当着他们三百多人的面证明了自己，同时也在向这个世界宣告，人类的上限不止于此。
无魔力者可以做到的事，他们也能做到！
“莫歇没有点坐在第一排的老师们。”
“没关系，这个准确率已经很恐怖了。”
“我不得不承认，我已经被神奇的精神力所深深吸引了。”
“这真的是人类本身的力量吗？”
“我想辅修这个专业。”
下一秒，令人们感到更加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莫歇突然站起来，面对台下，微笑着问：“克拉彭副教授，那是您家族的徽章纹样吗？”
受到瞩目的马蒂里·克拉彭神情平静，用金色的魔力落款，算作对他的回应。
简单的一个问题，却透露出几层意思。
一，莫歇不仅能感知到魔力，还能“看见”魔力运动的轨迹。
二，莫歇的感知并不笼统，反而精细到能处理“家族徽章纹样”这类复杂的东西。
三……
明白这几层意思的人，无不用惊讶、狂热的眼神注视着莫歇。
这其中甚至包括讲座的发起者，凯德利教授。
“他怎么能确定是克拉彭副教授用魔力绘制的徽章纹样？”
“等一下，我们忽略了重要的一点。”
“难道说……”
通过考试入学的学生们，只是稍微思考一下就明白了。
魔力分为金、木、水、火、土、风、雷七种属性，具现出来的颜色各不相同。
十位参加讲座的教职工中，恰巧只有克拉彭副教授拥有金属性魔力。
而莫歇是克拉彭副教授的学生，又和他一起参与了远征，不可能不知道这点。
这就表示，莫歇能分辨魔力的属性啊！
创世神在上，这是什么恐怖的天赋？！
果然，他之前伪装成一个废物，为的就是现在展现出全部的实力，把麦金托什家族的声望抬到一个新高度吧！
在学生们胡思乱想的时候，凯德利教授从套具盒里拿出两块晶体。
晶体被小股水流推送至莫歇的面前，然后分别融入了金属项圈和手环中。
咔哒一声轻响，在震荡的声浪中竟然无比清晰，像是贴近耳边产生的一样。
莫歇取下一整套金属拘束魔具，面向台下躬身行礼，平静稳重的姿态和兴奋的众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凯德利教授暗自松了口气，带头鼓掌道：“示范结束，感谢莫歇同学的配合。”
掌声雷动，呼声沸腾，三百多人造出了半个军团的气势。
莫歇退场之后，讲座就按照原本的流程进行下去。
随着凯德利教授讲解的不断深入，众人的神情从疑惑茫然到若有所思，再到憧憬期待。
领悟较慢的，已经可以集中精神力使情绪稳定下来。
天赋异禀的，当场就能调动精神力增强身体的感知觉。
毫无疑问，这场讲座的水平超出众人预期，获得了巨大成功和超绝反响。
凯德利教授满面红光，努力压住疯狂上扬的嘴角，亲自送走了学生们。
“这场讲座很精彩。”
“相信在不久的将来，这些孩子们会成为守护雷克顿的中坚力量。”
“莫歇同学，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之后想占用你一点空余时间，就魔力感知方面进行交流探讨。”
教职员工们对莫歇十分热情，看他就像看见了一整条矿脉似的，最后依依不舍地离开。
“克拉彭副教授，感谢您今天到场。”莫歇照常从储物匣中取出一摞稿件。
马蒂里轻轻点头，伸手接过，“我在翻译部等你。”
说完，衣袍翻动，一眨眼的时间，他已经消失在了门口。
余热散去，现在偌大的礼堂里只剩下莫歇和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
莫歇走到他面前，主动问好：“好久不见，拉比特老师。”
“是啊，好久不见。”拉比特站起来，笑着说，“你的变化很大，大到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别的先不说，我们以后都能达到你这种程度吗？”
“如果您指的是感知魔力的话，嗯，基本都可以。”
拉比特一怔，然后猛地俯身，凑近莫歇的面庞，瞪视着他浅褐色的眼睛。
“你刚才……迟疑了一下，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