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卿定定地看了宁恪几秒,突然问,
“你来帝都,只是为了带我离开?”
宁恪一愣,随即点头,“是。”
言卿的目光转向窗边,
“我不会跟你走。而且,帝都也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
“宁恪哥,你不会不明白,你在这里有多危险。你应该好好待在克利夫顿城的海港,这才是明智的选择。”
宁恪闻言垂下眸子,又是一阵沉默。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
“这里,对你也很危险。”
言卿无奈地笑了笑,“我不怕。而且,我有必须留在这里的理由。”
她的家人在这里殒命,她的爱人正在此地守候。
不论如何,言卿都做不到离开。
“宁恪哥,虽然我的爸爸妈妈,还有哥哥,都已经不在了。”
“但我并不孤独。我的爱人和朋友,都在保护我。我并不觉得危险。”
宁恪竟然笑了。
他面部的线条本就凌厉冷硬,被笑容柔软了几分,瞧着叫人心动。
抬起眸子望向言卿,“今天,我要是不在,你该怎么办?”
言卿被问得哑口无言。
她抿了抿唇,小声道,
“今天是个意外。本来我也不会一个人出门的,只是想一个人来家里坐坐……下次我一定先看猫眼再开门。”
宁恪显然没有被说服。
他脸上露出思索的神情,似乎在想,是不是该和盘托出。
“你救了我,我很感激。”
言卿深深吸了口气,
“我知道,你有事瞒着我。我希望你能把一切都告诉我,让我自己做决定。”
宁恪敛了敛眸,淡淡道,
“时机不到,你不明白。”
不知为何,言卿心里突然有个奇怪的念头,她不由得问——
“……害死我全家的那场车祸,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
宁恪眸底划过一丝意外,但他摇摇头。
“不知道,还是不愿意说?”
言卿执着地追问。
宁恪还是不说话。
他就像海边的一块礁石,任你风吹浪打,他自岿然不动。
对言卿而言,不怕他撒谎,就怕他不开口。
碰上这种软硬不吃的,言卿也毫无办法。
正在此时,有人敲门。
“外卖到了,我去拿。”
言卿起身,
“不管怎么样,饭还是要吃的。我多点了几样小吃,你正好尝尝帝都的风味。”
正说着,她打开了门,看见面前的男人,震惊到失语。
因为门口站着的,不是外卖小哥,而是表情耐人寻味的白夜!
“怎么是你?”
言卿瞪圆了眼睛,然后下意识地挡在门口,
“傅妄烬叫你来的?”
白夜咧嘴一笑,露出两颗洁白的小虎牙,
“我这不是来弥补过错么?上回把人放跑了,这回可不能再失手了。”
言卿瞬间意识到,他是为宁恪来的。
上回在漫展,白夜没逮着他,这回……怕是在劫难逃了!
“什么人啊?”
她有意提高了声音,为宁恪争取躲藏的时间,
“这里就我一个人。我胆子小,你可别吓唬我。”
“胆子小?”白夜乐了,“你胆子小,世上还有胆子大的?”
见她堵在门口,白夜又戏谑道,
“不是胆子小么?我进来帮你看看,这房子里藏没藏着什么歹人。”
“怎么会有歹人。”
言卿连忙赔笑,她虽然不知道宁恪要怎么躲藏,或者脱身……但先拖住白夜,总是没错的,
“这里一直都是我一个人待着……而且我家里的东西还没收拾好呢,乱七八糟的,怎么好见人呢?”
白夜玩味挑眉,“小言卿,你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见长啊。你家没歹人,你脸上的伤是被谁打的?”
言卿一懵,下意识地摸摸脸,“很明显吗?”
白夜闻言翻了个白眼,“我又没瞎。”
说罢,就要往里走。
“小言卿,你堵在这儿也无济于事。我就不信,他还能从这儿跳下去。”
“哎——”
言卿阻拦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进去。
客厅里已经没人了,宁恪不见踪影。
言卿暗暗松了口气。
“哟,躲哪里去了?”
白夜饶有兴致地伸了个懒腰,
“跟我玩儿捉迷藏?行,爷陪你玩玩。”
说罢,还真大大咧咧地走进一个卧室,先看床底,再把衣柜都一一打开,把旧衣服都翻出来,确保里头没藏人。
查完一间,又去一间。
“喂!这是我家!”
言卿急了,
“你别乱翻里头的东西啊!”
白夜甚至懒得给她个眼神,一门心思找人,
“小言卿,这么小气做什么。弄坏了给你赔不就行了。”
“这不一样!”
言卿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这些是我妈妈的旧衣服,除了被别人弄坏的、卖出去的,只剩下这些了!你不能连个念想都不给我留吧!”
白夜拉开窗帘,伸出脑袋看看宁恪有没有藏在空调外机上。
“啧,怪了,他难道还隐身了?”
“我都说了这儿没别人了。”
言卿虽然心慌,面上还得接着演,她欲哭无泪地说道,
“你到底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啊。”
白夜动作一顿,突然直起身子望向她,目光意味不明。
“小言卿,你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以后你转个行,没准儿还能拿影后呢。”
“影后?”
被点穿了心思,言卿也只好装傻,“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说,”白夜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眼神清冽如雪水,
“你得分清楚,谁是敌谁是友。”
谁是敌谁是友。
这几个字听得言卿心肝都在颤。
是啊,谁是敌谁是友?
难道真的就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他们之间,只能是你死我活?
说是犹豫也好,说是逃避也好……言卿现在只想装傻。
她心里还记挂着宁恪。
眼下白夜已经找遍了所有房间,都没发现他。
或许……他已经逃了?
“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言卿自嘲地想,这句话不久前,沈知意也跟她说过。
当时,她只觉得心烦和无聊——言卿最烦别人在她面前装傻,装得还不像。
而现在,她正在走沈知意的老路子。
明明知道糊弄不了白夜,也只能一味地糊弄。
“行,你开心就好。”
没找到宁恪,白夜的心情也不太好。
他四下环视一周,能藏人的地方都找遍了。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言卿在门口拖延时间时,宁恪趁机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