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明月当空,如霜似雪的夜辉透过窗户铺满整个窗棂。
“吱呀。”
寂静的黑夜中,这声细微的响动犹如惊雷一般,被无限放大,格外清晰。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窗外轻盈翻入,随着窗户缓缓打开,一阵刺骨的冷风灌进屋内,带来丝丝凉意。
黑影悄然走到床边,脚步轻得仿佛没有重量。
他静静地凝视着床上那睡颜恬静的女子,目光中流露出复杂的情感。
许久之后,只听见男子发出一声轻叹。
“本王有话要对你说。”
黑暗中,他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响起。
苏扶楹早已察觉有人进入了房间,不过是在装睡罢了,她也没打算能够瞒过他。。
听到男子的声音,她睁开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摄政王就如此喜欢夜探女子闺房吗?”
她的语调带着几分调侃和戏谑。
男子微微皱眉,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到有些无奈。
“只探你的。”
他的回答简洁明了,却让人不禁浮想联翩。
“啊?”
苏扶楹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她抬起头,望向男子,发现他一脸严肃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的东西呢?”
男子话锋一转,突然问道。
糟了!
苏扶楹心中一紧,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她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低声说道:“我忘记给你送过去了,不过已经准备好了,就在府里。”
“放在哪里?”男子挑挑眉,大有一副只要你说出来,我就亲自去取的模样。
苏扶楹略微思索片刻后说道:“我随你一起吧,还有些东西要给你。”
听到这话,男子的眼神瞬间明亮起来,语气中带着几分期待:“哦?是什么?”
苏扶楹却没有回答他,只是默默地取下挂在屏风上的披风,然后随意地披在了肩上,便大步往外走去。
男子见状,面上划过一丝无奈,也紧随其后。
毕竟这里不是自己家,苏扶楹还是有些担心被裴夫人发现她半夜出门而感到担忧,所以便和陆砚修一起翻墙出去。
翻过院墙后,他们来到了一个转角处。一匹油光发亮的黑色骏马正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在等待主人的到来。
再一次见到这匹马,苏扶楹简直佩服自己这双眼睛。
上次见陆砚修骑着觉得眼熟,这不就是之前在大街上摄政王与影一过来时所骑的那匹吗。
当时情况紧急,没有注意那匹马,但是这样一匹好马,她还是略微扫了一眼。
之后再见陆砚修的马居然没认出,的确是自己的失误。
男子熟练地翻身上马,然后向苏扶楹伸出手来。
然而,苏扶楹却不屑地翻了个白眼,直接拉住缰绳,借助马匹的力量,轻松地爬上马背,稳稳地坐在上面。
马儿发出两声低沉的哼哧声,蹄子在原地来回踩踏,似乎对苏扶楹的加入有所不满,发着小脾气一般。
“走了。”男子微微勾起唇角,双手环过女子腰间,双腿用力一夹马腹,马儿这才有些不情不愿地向前走去。
苏扶楹有些不适地扭了扭腰身,双手都没地方放了,“下次能不能牵两匹马?”
“本王怎不知永乐郡主还会害羞?”男子微微俯身,下巴轻轻磕在女子肩头,声音带着一股被沙砾蹭过的低哑。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苏扶楹脖颈,她忍不住全身一阵颤栗,“走开。”
苏扶楹不适地伸手推了肩膀上的那颗头,眉毛都快拧成麻花了。
陆砚修轻笑一声,不再说话,马蹄踏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明日,陛下不会赐婚。”突然,寂静的气氛被男子出声打破。
苏扶楹倒没什么意外,淡淡地回了句,“我知道。”
“嗯。”陆砚修应了一声。
接下来,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看着越来越近郡主府,苏扶楹掐了掐指尖,还是说了句,“多谢。”
“谢什么?”
身后男子眼中含笑,垂眸看着女子泛红的耳根。
“今日之事。”
影二说得轻松,任吟雪给她找的院子偏僻,哪能一出去就遇见太子?
不是他吩咐的她是一百个不信,昨日太子闹出那般大的事情,即使皇帝想要赐婚,也得三思。
再者看皇后白日宴会中的态度,估计也没有让她做儿媳的打算。
“永乐郡主的要求,岂能不办?”
他的尾音音调微扬着,带着一点点吊儿郎当的散漫,嗓音低低传上来,撩拨得人耳根发麻。
“嘶!”
女子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只感觉全身发软。
这时,马儿正好停在了郡主府门前,苏扶楹紧紧抓住男子的手臂,然后迅速从马背上滑落下来。
她心中暗自庆幸终于到了,这一路上简直是煎熬。
“救命啊!这个人今天晚上太奇怪了,不知道抽什么风。”
苏扶楹一边想着,一边加快脚步,头也不回地朝着府内走去。
陆砚修站在原地,目光深邃地望着前方那道纤细的身影。他
嘴角原本挂着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神情。
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又或者在回忆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转抬步跟上。
......
“喏。”
在房间里坐了好一会儿,苏扶楹才感觉到身体上的不适逐渐消散。
而此时,男子也悠然自得地走进来,脚步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苏扶楹瞥了一眼桌上的檀木盒子,眼神示意男子可以将其带走。
“送给我的礼物呢?”
陆砚修漫不经心地拿起盒子,随意地打开看了一眼后便轻轻盖上了盖子,然后开口询问道。
苏扶楹又从梳妆台下方的抽屉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递到男子面前:“这东西可是价值连城,不要浪费了。”
陆砚修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伸手接过瓷瓶,顿时感到一股冰凉的气息从指尖蔓延开来。
他低下头凝视着手中的瓷瓶,手指在上面反复摩挲着。
沉默片刻后,轻声说道:“多谢。”
“不过是互惠互利而已。”
苏扶楹满不在乎地回应道。
对于这个人在背后帮助自己多少次,她并不清楚。
但她并非愚笨之人,这些时间发生的事情,大部分与他有关。
之前欠下的两个条件,她都不好意思再开口提出了。
陆砚修闻言表情僵硬一瞬,随即便又恢复如常。
“嗯。”
陆砚修将东西收入袖口,正欲开口,只听见梳妆台上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动。
“哗啦。”
许是苏扶楹刚才开了柜子,使得上面堆的一些字画松动,哗啦一声全部滑落在地。
苏扶楹扭头看去,嘴里不由得吐出一声国粹。
“wk。”
她赶紧起身前去收拾,将一幅幅散开的字画全部重新卷好。
突然,手中的一幅画被一双大手抽离,苏扶楹一愣,抬头看去。
一袭黑袍的男子长身玉立,眉眼如画,气质清冷,浑身都散发着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别有一番矜贵的气息。
他眸子折着光,修长的手指捏着那幅画缓缓打开。
星星的烛火映照在他脸上,显得更加轮廓分明,此刻面色有些难看,眉头紧皱地看着画中的内容。
苏扶楹看着她那副模样,不禁感到有些困惑,她甚至已经记不起这幅画到底画了些什么。
于是她缓缓站起身来,目光落在画上,眼神微微闪烁。
“你怎么能随意乱动别人的东西呢!”苏扶楹皱起眉头说道,同时伸出手想要拿回画卷。
然而,男子敏捷地侧身避开了她的动作,眼神变得暗沉下来。
男子的面容有一半隐藏在黑暗之中,使得他晦涩不清的神情更显强势和侵略性。
他紧盯着苏扶楹,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这是你画的?”
苏扶楹不知道他为何这样问,但被他的眼神注视得有些不自在,还是回答道:“自然。”
“原来你喜欢这么小的……”
陆砚修的低沉嗓音再次响起,其中蕴含着难以察觉的冰冷气息。
他紧缩的眸子透露出一丝危险的韵味,涌动着的则是无法掩饰的占有欲。
听到男子这句话,苏扶楹突然想起几天前他曾说过六皇子是她的良配,而自己当时表示嫌弃六皇子年纪太小。
今天他又说出这样的话,让苏扶楹不禁觉得有些怪异。
“大哥,你说什么呢?”
苏扶楹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一把夺过画来,小心翼翼地将东西收了起来。
“这是我以前认识的一位弟弟,算是亲弟弟。”
苏扶楹开口解释道,这是她刚来时,无聊时画的她弟弟的画像。
那是她亲弟弟,怎么能让人胡乱编排。
“你弟弟?”男子眉头微微一蹙,沉默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脸上,似乎想要从她的表情和眼神中找到一些答案。
“不然是你弟弟?”苏扶楹忍不住反问了一句,小心翼翼地把手中的东西放在柜子的最底层,防止再次掉落。
“你在太尉府可曾见过裴家的四个儿子的画像?”男子沉默了半晌后,突然抛出了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
这让苏扶楹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满脸疑惑地回答道:“没有啊,怎么了?”
其实裴夫人最早的时候确实有提过,要把她的几个儿子介绍给苏扶楹认识,还说他们都是一表人才,如果苏扶楹看了画像一定会喜欢的。
但那时苏扶楹委婉地拒绝了,所以也就没有看过那些画像。
“那你可知道,你画中的那个人,也就是你口中所谓的亲弟弟,与裴家最小的那个儿子长得一模一样。”
男子的声音低沉而严肃,他缓缓抬起头,用那双深邃的眼眸直直地盯着她,仿佛要看穿她内心深处的想法。
在他的黑眸里,映照着女子逐渐变得惊讶的面容。
“什么?”苏扶楹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满脸惊愕,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她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疑惑和震惊,嘴唇微张,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
男子微微挑眉,他那精致的眉眼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
他的薄唇轻轻抿起,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让人捉摸不透。
他的目光始终紧紧地跟随着苏扶楹,仿佛要透过她的眼睛看到她内心深处的想法。
苏扶楹的心情愈发急切,她毫不犹豫地向前迈了一步,伸手紧紧抓住男子的袖子,仿佛生怕他会突然消失一般。
她的眼神充满了期待和焦急,声音带着些许颤抖:“你说裴夫人的小儿子与我画像中的人一模一样?”
陆砚修微微偏过脑袋,目光落在自己手腕上那双紧攥的手上。
他注意到她的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着,似乎在努力克制着某种强烈的情感。
他的眼神变得更加深邃,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嗯。”他轻声应道,语气平静得如同波澜不惊的湖面,但其中却蕴含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力量。
这个简单的字像是一道闪电,击中了苏扶楹的心脏,让她的心跳瞬间加速。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苏扶楹感到全身的力气都在一瞬间被抽空,她的双腿发软,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最终缓缓坐在了身后的凳子上。
她的眼神空洞无神,仿佛失去了灵魂般,呆呆地望着前方,脑海里不断回响着陆砚修刚才的话语。
她终于想起了上次在寺庙中的情景。那时,她曾见过那个孩子,尽管只是一个背影,但他的声音却深深地印在了她的心底。
当时她就有所怀疑,可也仅仅是怀疑而已。
如今,所有的线索都串联在一起,指向了同一个答案。
她突然感觉懊恼不已,甚至都快被自己蠢笑了。
前世的时候,她好歹还自称为全帝国第一,可是来到这里之后,怎么就变得如此愚蠢呢?
先是陆砚修的真实身份,自己竟然迟迟没有发现;然后就是上次在寺庙里与他相遇时,虽然心里有些疑惑,但却没有勇气回去查探清楚。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