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砚修完全没有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看着她目光呆滞、满脸自责的样子,心里不禁一紧。
他刚刚还以为苏扶楹是装的,现在这样子看来的确有几分其他的情绪在里面。
女子突然站了起来,紧紧地抓住陆砚修的手,语气急切地说道:“快,我们马上出发去真如寺!”
陆砚修皱起眉头,抬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有些疑惑地问道:“现在去吗?”
“没错!”
女子回答得十分坚定,因为她必须现在、立刻、马上就去确认一件事情。
“等等!”
陆砚修眉头微皱,伸出右手将苏扶楹紧紧抓住他手腕的手捏紧了掌心。
苏扶楹心中一惊,来不及反应,男子一下子就将她拉到了面前。
由于惯性作用,苏扶楹整个人向前倾倒过去,正好撞进了陆砚修怀里。
陆砚修的身体微颤,他能感受到苏扶楹身上传来的淡淡的香气和掌心传来的柔软触感,这让他的心不禁加速跳动起来。
“怎么了?”
苏扶楹皱起眉头,向后退了几步,与陆砚修拉开了一段距离。
陆砚修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跳,然后说道:“裴夫人没有告诉你?昨日一早,圣上就下旨将裴小公子送往了边关。”
陆砚修的话语如同冷水一般,当头浇在了苏扶楹的头上。
原本兴奋的心情瞬间没有了。
“走了?”
苏扶楹喃喃自语道,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嗯。”
陆砚修点了点头,看着苏扶楹有些失落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也感到一阵不适。
就在这时,苏扶楹突然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回去,回裴府,我想看看他的画像。”
陆砚修看着苏扶楹急切的表情,不知道她为什么对这个人如此执着,但还是点点头。
两人借着月光走在府内的小径上,一路上,陆砚修忍不住时不时低头看向两人紧握的双手,嘴角渐渐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前方火急火燎的女子似乎并没有发觉,只管拉着他快速出府。
两人回裴府的时间比来时快了不止一半,到了之后,苏扶楹惊讶地发现桌上已经摆放了一卷画轴。
“影三速度比我们快。”
男子淡淡解释道。
苏扶楹顾不上其他,迫不及待地走上前,将画卷展开,仔细端详着画面中的男子。
画中的男子栩栩如生,仿佛能从纸上走出来一般,而且比她画得还要传神一些。
然而,她很快就发现,这张画上的男子年龄稍显年轻,看上去比她所画的更年轻一些。
但确实如陆砚修所说,两人的容貌几乎一模一样。
\"啪!\"
苏扶楹用力将画卷放回原处,强忍着内心的激动情绪,声音低沉地问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男子沉默片刻后回答:\"回不来了。\"
苏扶楹不禁一愣,完全不明白这句话背后隐藏的深意。
她还想追问下去,男子却紧接着说道:\"明天之后,你和裴夫人一起去向陛下请旨离京。\"
\"去哪里?\"苏扶有些莫名。
\"随你。”男子简单地回答。
\"为什么要离开?\"苏扶楹越发觉得今日的陆砚修十分怪异,令她难以捉摸。
\"本王不会害你。\"
男子的目光变得异常炽热,当他们的视线交汇时,苏扶楹不由自主地先避开了他的目光,语气也变得生硬起来。
\"京城我自然会离开,但并非此刻。\"
陆砚修闻言并未多说,反而从怀中摸出一块令牌,纯金打造,即使在微弱的烛火下都能发出刺眼的光芒。
“这是无影殿的殿主令,凭它可号令无影殿下所有影卫。”
陆砚修轻轻叹了口气,眼神流露出一丝无奈,然后将手中的东西缓缓地放在桌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苏扶楹微微侧头,带着几分好奇和戏谑的神情看着他,调侃道:\"摄政王今日是在准备交代后事吗?\"
陆砚修轻声应道:\"嗯。\"声音低沉而平静。
苏扶楹被他这个干脆的回答弄得有些发愣,她原以为他会解释或者否认,但却没有想到他竟然如此草率地回答。
心脏有些发紧,同时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回应。
她将手藏进袖子里,手指下意识地收紧,仿佛在掩饰内心的不安。
苏扶楹试图找到合适的话语来打破沉默,但脑海中一片空白,今日的事情对她的冲击力太强,一时间无法消化。
陆砚修的声音再次响起,继续说道:\"往后影二影三就跟在你身边,影三身份特殊,他的眼睛万万不可暴露在外人面前。”
“还有,你要的答案在殿内最顶层,日后无影殿,你想去哪,无人阻拦。\"
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身上,眼中的神色复杂而深沉,让人难以捉摸。
苏扶楹听着他的话,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情绪。
她从未想过他会对自己如此坦诚相待,甚至愿意将无影殿的权力交给她。
这种信任让她感到受宠若惊,同时也生出了几分防备的意味。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平复心情,然后抬起头,与他对视,“你有什么要求?”
陆砚修微微挑眉,还像模像样的认真思索了一番,随即嘴角咧开一丝笑意,微微俯身,在她耳旁轻声说了句,“以身相许?”
说完,男子笑意盈盈地看向她,表情有些意味深长。
苏扶楹被耳边传来的痒意弄的耳根发红,再见男子那轻佻的表情,顿时有些无语地撇撇嘴,“滚蛋。”
陆砚修扯了扯嘴角,目光深邃地看了女子一眼,突然来了句:“若是当真想要离开,去找尘寂,他会为你安排妥当。”
!
苏扶楹已经没空追究这人今日说话怎么前后不搭,有一种上一秒还在沙滩晒太阳,下一秒就到了北极游泳的感觉。
这句话让她猛地瞪大双眼,目光试探地看向男人,似乎想要从他面部表情看出什么端倪。
然而,那人的表情依旧一副冷冷的样子,不过今日却带有一抹她看不懂的情绪。
想要问,又不知怎样开口。
多说无益,别反倒将自己给问进去了。
见此,苏扶楹只能心里暗自安慰自己,“应当只是字面上的意思。”
眼睛微微一转,便转移了话题,“你认识他?”
突然想起来陆砚修提起尘寂,语气像是老熟人一般,这让她不由得产生一丝怀疑。
“嗯,老朋友。”
未等苏扶楹惊讶,男子又补上一句:“早些休息。”
夜幕低垂,如黑丝绒般的夜色笼罩着大地,月色透过窗棂,宛如轻纱般洒在室内的每一个角落,为这个静谧的夜晚增添了一抹神秘的色彩。
陆砚修身姿挺拔,一袭黑袍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更加颀长,袍角飞扬间,仿佛融入了这无边无际的黑夜之中。
说完那句话后,男子微微眯起双眸,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然后缓缓敛眸转身,大步离开。
他的步伐稳健而有力,在寂静的夜里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每一步都带着一种决然和坚定。
苏扶楹的目光紧紧跟随着那道身影,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直到他走到门前,手触碰到门栓的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整个世界都变得安静下来。
她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陆砚修突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沉稳的步伐在寂静的夜里回响,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她的心尖上。
他快步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躯挡住了月光,投下一片阴影。
他俯身凝视着她,目光深沉而炽热,墨色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带来一阵酥麻的痒意。
苏扶楹心中一惊,蓦地抬起头,却不想鼻尖擦过男子的下颚,便对上了一双漆黑如夜的眸子。
那双眼睛如同深渊一般,吸引着她的视线,让她一时沉沦。
男子额前的碎发在暗影中摇曳,眼眸深邃无光,仿佛隐藏着无尽的秘密。
“你……”
她的话还没说出口,一双有力的大掌拽住了她的手腕,随即便被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陆砚修一手环着她的腰,另一只手轻轻地抚上她的后脑勺,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
他抱得有些紧,炙热的体温透过布料熨贴着皮肤,苏扶楹只感觉浑身有些发热,鼻腔里弥漫的全是男子身上独特的气息,让她快要呼吸不过来。
“你做什么!”
女子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伸手想要将面前的男人推开,然而,这人宛如一尊石像一般,未能撼动分毫。
“别动,我就抱一下。”
陆砚修轻阖了阖眼,略微沙哑的声音带着轻颤,语气里满是疲惫。
苏扶楹突然就心软了,她似乎从未见过这个男人这般样子。
她微微皱起眉头,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疑惑和好奇。
这个平日里总是冷漠疏离、高高在上的。
那个算是万人之上摄政王,位高权重,杀伐果断,哪有今日这般样子。
宛如一只破碎小狗。
此刻显得如此脆弱和无助。
他紧紧地拥着她,仿佛要从她的身上汲取力量。
苏扶楹难得安静下来,感受着他的呼吸和心跳。
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心中不免猜测他连死都不怕,这又是因为什么。
她轻轻叹了口气,缓缓伸出双手环住他精瘦的腰身,像是安慰小孩一般,拍了拍他的后背。
一个简单的拥抱,在她眼中似乎也并未有什么不妥。
陆砚修的身体微微僵住,他低下头,看着苏扶楹的眼睛。
一时无言,一种诡异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估计是这人眼神太过炙热,苏扶楹感觉身体有些发烫。
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一阵酸酸麻麻的感觉蔓延全身。
趁着陆砚修发神的功夫,猛地将人推开,“行了。”
女子语气有些僵硬,目光看向别处,避开男人投来的目光。
陆砚修看了看落空的怀抱,脸上浮现一丝柔和的笑意,垂眸直勾勾地看着女子泛红的脸颊。
那眼神无不摄人,深幽的眸子里丝毫不掩饰自己炙热的欲念。
“往后万事小心。”
男他的声音有些哑,冰棱似的声线被蒙上一层雾气一般,带着些许不均匀的呼吸声低低沉沉。
苏扶楹被这句话整得心中有些许异样,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
翌日。
天刚蒙蒙亮,苏扶楹就被碧萝从被窝里薅了起来。
“小姐,快起来了,梳妆的嬷嬷都在院外候着了。”
苏扶楹睁开一只眼睛,瞧了瞧面前放大的人脸,嘟囔着:“怎么这么早?”
“不早了小姐,是不是昨天晚上又与摄政王殿下出去了?”
后面那句话碧萝是在苏扶楹耳边说出来的,猛然听见这个名字,苏扶楹突然想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突然耳根又开始发烫,暗骂一声“该死!”
此刻瞌睡也醒了大半,便不再耽搁,翻身从床上坐起。
洗漱完,几个年龄较大的婆子端着托盘,鱼贯而入。
......
天光大亮,裴夫人坐在大厅守卫,本该上宾客的时候,座下却是一人未到。
然而裴夫人却没有一点异样神色,反而一脸期待地时不时朝外看去,“思思,楹儿什么时候来。”
一旁叫做思思的婢女有些好笑道:“夫人,您一早上都问了八百遍了,时辰还未到呢。”
思思年纪与裴夫人不相上下,曾经两人一同征战沙场,经历过生死,两人情同姐妹。
面对思思的打趣,裴夫人也不闹,反而面上的笑意更多了几分。
眼看时辰快到了,门外依旧没有一位宾客前来,思思面色有些担忧,“夫人,虽说有没有人来无所谓,但是这让外人见了,对小姐怕是有些不好。”
闻言,裴夫人面上的笑意也收敛了几分,微微叹了一口气,“哎。怪我,没能给楹儿最好的。”
“母亲说这些干什么,有您,便是最好的。”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裴夫人面上一喜,刚准备出去迎接,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