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赖旭年出现的时机恰到好处,季婉清并没有额头磕碰到台阶,而撞得头破血流。
不过,为了保护自己,季婉清下意识用手掌撑在地上。
所以,她手掌有好多处擦伤,有几处伤口还特别大,鲜血犹如潺潺溪流,正不停地往外流。
“太子妃,你流血了!”
为了从自己这个不能当面相认的女儿身上取血,赖旭年专门在凉亭的台阶上,提前涂抹了一层菜籽油。
一旦季婉清才上台阶,肯定会打滑摔跤。
而这时候,就是赖旭年取血的最佳时机。
对于自己这个女儿,赖旭年其实并没有什么感情。
毕竟,当年,是他把进庙上香求子的秦玉蓉给强行奸污了。
事后,秦玉蓉就有了身孕。
为了守住这个秘密,秦玉蓉就拉拢他,让他替她办事,为她所用。
这么多年来,如意赌坊能够一直顺风顺水,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多亏了太傅夫人秦氏在暗中当他的靠山。
只可惜,自从季太傅把从前遗弃在乡下的糟糠妻和一双儿女接回京后,秦氏一族被抄家,几乎灭族。
而身为太傅夫人的秦氏,也因为失去了娘家这座大靠山,而备受季太傅的冷落。
现如今,整个太傅府,谁人不知,季太傅的糟糠柳氏,才是整座太傅府最有分量的妇人。
柳氏生了一双有出息的儿女,女儿是九王爷的宠妃,儿子入国子监念书,在今年的春闱当中,考了甲等第五名,年轻轻的就中了进士。
而反观秦氏这个正室,却是地位一落千丈,不仅被季太傅丢在霜红院不闻不问,而且唯一仰仗的女儿,也只混到了一个随时都可能被废黜太子的太子妃位置。
老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良禽择木而栖。
他赖旭年自年轻时能够发家起势,靠的就是一句话“富贵险中求”。
当年,他为求荣华富贵,奸污了秦氏,以此为要挟,让秦氏保了他前半生衣食无忧。
而如今,秦氏的娘家倒了,自己这个女儿的太子妃之位,也就是镜花水月而已。
赖旭年想来想去,自己这后半生能否活得像样?
自己这条性命,最后能否保全,得个善终,全部都系在新靠山九王妃身上了。
这时候,赖旭年将早就已经准备好的手帕,从衣袖里掏了出来。
在季婉清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赖旭年连忙把干净的白手帕,盖在了季婉清不停流血的手掌上。
不一会儿的功夫,这块白手帕就被季婉清的血,给浸了个透。
如果这时候把手帕拧一下,都能从里面拧出不老少血来。
眼看着鲜血已经让整张手帕吃透,赖旭年连忙找了个借口说:“太子妃,小人去给你拿些干净帕子过来,你等小人,小人去去就回!”
话音落下,赖旭年就像是老鼠偷到了灯油,心里窃喜得不得了,一溜烟就跑得没了影。
季婉清经历了刚才那一摔,手掌又一下子流了那么多血,整个人都是懵的状态。
她看着突然出现在凉亭附近的下人越跑越远,精心描画的眉毛,不由紧紧地拧了起来。
“这种地方,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贱奴?”
“太子妃,你没事吧?”
忽的,琵琶从不远处发出一声惊呼。
她带着慕容夕瑶过来见太子妃,隔着一定距离,就看到太子妃两只手掌血流不止,连忙冲了过来。
然而,就在琵琶扶着季婉清站起来的时候,主仆二人同时脚下打滑!
千钧一发之际,还是慕容夕瑶主仆打了把手,扶住了二人,这才免于跌跤。
“公主,这台阶上被人事先抹了一层菜籽油!”
青鸢第一时间蹲下来查看台阶,她将手轻轻往台阶上抹了一把,放在鼻子边闻了一下,当即脱口而出。
听到这话,季婉清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几乎是同时,她条件反射地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被算计了!
只是,有一点,季婉清想不通。
刚才那个突然冲出来的贱奴,为什么要算计她,让她故意摔倒?
如果说,那个贱奴是想在她这个太子妃面前表现,攀附她这根高枝,那这个时候,那个贱奴就应该去而复返!
可这都过去好一会儿了,季婉清愣是没见到那个贱奴的影子?
莫非,是跑了?
“太子妃,看来有人要故意暗算你,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慕容夕瑶提着裙摆,踩着已经被青鸢第一时间拔来草坪铺盖的台阶,进入凉亭,居高临下地对着站在凉亭外的季婉清,悠悠道了一句。
这话一出,季婉清那常年戴着伪善面具的矜雅面庞上,不由流露出一抹迷茫之色。
显然,季婉清根本就想不出,自己到底得罪过谁?
或者换句话说,放眼世上,只有她对付别人,哪有别人对付她的份?
她可是堂堂太子妃,将来可是要母仪天下的,谁敢对她暗中使绊子,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夕瑶公主说笑了,以本宫现在的身份,能得罪的人屈指可数,而且即便得罪了,那也都是本宫的长辈,试问长辈又怎么可能跟本宫这个小辈,使这种拙劣的手段?”
季婉清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矜雅高姿态,皮笑肉不笑地扬声。
闻言,慕容夕瑶那透着不可一世的眼眸里,掠过一抹不屑之色。
对于她来说,季婉清得罪谁,一点都不重要。
这时,慕容夕瑶慢慢悠悠地挨着凉亭围栏坐了下来,单手支着侧脸,用一种极其傲慢的姿态,逐字逐句问。
“太子妃不是要给本公主东西瞧吗?东西呢,在哪儿?”
这世上,有资格继承西陵国女帝之位的人,只有本公主,也只能是本公主!
谁胆敢挡本公主的路,死!
季婉清眼底掠过一抹算计的精光,跟正替她包扎手上伤口的琵琶,对视了一眼。
主仆二人眼神对焦的瞬间,季婉清就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
“公主稍安勿躁,本宫的手还流着血呢,等本宫手伤好一些,本宫在把那东西给……”
“季婉清,本公主是给你脸了,你当自己是什么东西,敢跟本公主卖关子!”
慕容夕瑶脸色骤然阴沉了下来,不容置喙地喝斥了一声。
眼下,慕容夕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马上要看到究竟是什么东西,会威胁到她未来女帝唯一继承人的位置?
而季婉清在看到慕容夕瑶毫不避讳地在她面前,流露出凶恶狠辣的一面,那常年透着伪善的眸子里,不由掠过一抹得逞之色。
原来,她只是大概认为,手里捏着的这个荷包,能够挑起慕容夕瑶对季云素的杀意。
但现在,看到慕容夕瑶连活菩萨的形象都懒得维持,直接露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季婉清知道,这一次,自己的算计,十拿九稳,季云素必死无疑!
心中一喜,季婉清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从衣袖里拿出荷包,递到了慕容夕瑶面前。
“你给本公主一个破荷包作甚?”慕容夕瑶一脸疑惑,不解地问。
“公主,你仔细看看,这荷包上的图案,是否有些眼熟?”季婉清没有马上戳破荷包上藏着的玄机,只是一步步诱导慕容夕瑶自己去发现。
慕容夕瑶这时候将她那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视线,落在了季婉清递来的荷包上。
在看到荷包上绣着的图案时,慕容夕瑶脸色骤然一变。
瞬时,慕容夕瑶一把抓过荷包,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荷包上象征着西陵国皇室的鸢菱花图腾,几乎失态地紧张质问。
“这荷包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赶紧告诉本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