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豪尔看了许久,开口便是:“有哪些人想死,我可以帮你们。”
对面陷入死寂。
房间只回荡婴儿的哭声。
姬豪尔厌恶这种吵闹声,她举起手掌,一个婴儿便被她握在手里。
婴儿挣扎,脸涨得通红。
姬豪尔双眼毫无波澜,甚至是在欣赏她的痛苦。
一个女人连滚带爬冲过来,双手用力扳开姬豪尔的指头。
姬豪尔忽然松手,婴儿顺势滑落到女人怀中。
“这是你的孩子。”
“不是,我不认识我的孩子,但她不是。我只是觉得你太残忍!”
女人很慌张,手加重力道拍打婴儿的背脊。
很快,婴儿的脸色渐渐缓和,她张开没牙的嘴巴哭了起来。
“残忍,”姬豪尔弯起唇角,“咯咯咯,难道比你们这群要带着孩子一起死的女人更残忍吗。”
她抬头扫视那群冷漠的女人,“还有谁想死,可以带着孩子过来,我帮你们。”
房间门被拍得震天响。
透过玻璃,外面那群人像丧尸般可怖。
她们似乎在叫喊什么,又突然散开,一架电锯出现在姬豪尔的视线中。
姬豪尔不屑地扯动上唇,抬起长臂,手心朝向门外。
世界彻底按下静音键。
门外的女人们轻手轻脚关上电锯,无知无觉地散开,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
戚炀深深哀叹,门外只剩她们这群灵体。
连姜枫和周绪都没被放过。
病房中,女人们的眼神终于流露出一丝畏惧和厌恶。
“你凭什么掌控别人生死!”自杀未遂的女人抱着自己的孩子大喊。
“噢?”姬豪尔抬眸看她,眼中露出残忍的玩味。
“因为我有这个本事,还想死吗,成全你。”
“恶蠹。”女人抱紧怀中孩子。
“蠢货。”姬豪尔满脸讥讽。
她靠在椅子上,手臂轻抬,指尖微动,房间内的婴儿便闭着眼,朝各自的母亲那儿爬去。
女人们脸上写满惊讶,这些孩子连眼都还没睁开。
刚刚从姬豪尔手中救下孩子的女人,也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孩子。
姬豪尔说:“你们记住她们的长相,如果不喜欢,就彻底放手,不要扭捏,不要犹豫。
你们是否真心爱孩子,她们能感觉出来,你们的犹豫,只会增加她们对自身的怀疑。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承认不喜欢孩子不丢人,不用拿‘抑郁’当借口。
只要不像现在这样,一下要一下不要。
‘抑郁’不是你们无法坚定内心的遮羞布,若是对自己坦荡,身体或许会病,大脑绝不会病。”
她走到窗边,按下开窗键,“给你们一个向死而生的机会,从这儿跳下去。”
“你疯了吧。”自杀未遂女子站起身。
她已经确定自己爱孩子,她想留下孩子。
所以她比起其她人,更加勇敢一点。
人只有诚实面对自己最“不堪示人”一面,才敢大大方方面对旁人。
她“死”过一次,知道自己不是真正想死,更清楚自己只是羞于面对那些自然女。
她想起过往,会觉得背叛女社。
那场“自杀闹剧”,不过是她从影视文学作品里学来的“一哭二闹三上吊”戏码。
她算过距离,知道自己死不了,会被一米多高的大浪卷上海滩。
孩子,她从未带着一起死。
她将孩子绑在礁石上,等待她重新一跃而下。
她都不知道为什么如此筹算——一切就像设定好的程序。
只要死过一次,她们就不会再拿异样眼光看她,还会捧着她供着她,小心翼翼对待她脆弱的自尊。
但事实并非如此。
面前这个女人不仅没有纵容她的宣泄,竟还真的准备杀了她。
她万分惊惧。
她不是真的想死。
只是希望自己是“完美受害者”。
看清卑劣自我后,她终于有勇气站起身。
姬豪尔还是那副表情:“‘疯’这个字眼,你应该用在自己身上。
现在不是男社,没有雄人给你套上枷锁,你居然率先给自己上锁。
当‘完美受害者’很愉快吗,不完美又如何,被指责又如何。
承认过往很难?她们用责备的目光看你时,难道没有为你的身体日夜操劳。
君子论迹不论心。
她们坦荡,承认自己看不起你们这种曾对雄人摇尾乞怜的女人。
你们反倒不敢承认自己从前的行径。
大方接受指责,承认错误,重新接纳现在的自己,接纳全新女社,很难?
还是说,你们依旧想过从前那种虐女文学的日子。
用哭闹甚至伤害自己和她人,来达成想要的结果,这是雄人才会做的事。
别蠢了,这里的女人很忙,也不可能因为她人情绪自怜自伤。
她们刚刚为救你们,差点提着电锯跟我拼命。
但仅此而已,如果没救下你们,她们不会有任何多余自责。
你们伤害不了任何人,除了你们自己。
同样的,没人能救你们,只有你们自己。
如果你们不愿原谅自己,她们更不可能原谅你们。
她们为你们付出多少时间精力,你们心中有数。
对了,顺便向你们科普一件事,孩子的初始性别都是女性,在特定周数和条件下才会分化。
她们从来都不归生物学父亲管,如果生下雄胎,是因为她们染色体表现异常。
该怎么办,自己想清楚。”
姬豪尔化成水银,从门缝离开。
闷热的空气从窗外灌入,那个女人走到窗边准备关上,看到窗边牢牢绑住长长的弹力绳。
绳子上有完备的安全锁扣。
是蹦极专用绳。
原来“向死而生”,是这个意思。
女人自嘲一笑,转头按响呼唤铃。
医生们恢复神志,在病房来来往往。
五楼的女人,最终有三分之一决定把孩子留在身边。
其她女人狠下心,不再看孩子一眼。
她们的行为获得医生的理解。
医生说:“这样是对的,‘既要又要’才是对孩子最大的伤害。承认自己不喜欢小孩,并不难,对吗?”
她笑得和善,并没有女人们想象中的嘲讽和不屑。
“其实胡医生就是看到孩子们没事心情比较好啦。”姜枫边给药汤装袋边解释。
“她真的很喜欢孩子。”周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