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前实在凶险万分。
要不是娲子及时赶到，用她野牛一样的车前盖撞飞姬豪尔，那枚子弹一定会让她脑袋开花。
宋妍也从阿尔法赶来了，这会儿正在安慰自己母亲。
“葡萄，可以吃吗？”姬豪尔像个孩子，任由她们给自己包扎，眼睛渴望地盯着大紫葡萄。
“不行哦，”一个女人蹲在她身前，“这批葡萄是试种的，可能含有放射元素。”
姬豪尔点点头，垂下眼眸：“我是不是又闯祸了。”
“就算闯祸，也是差点害了你自己，没人受伤，放心。只不过把宋娟吓坏了，哈哈哈。”
妇嫖语气轻松，连带着气氛也缓和不少。
“我看到高能火药的配比了，”姬豪尔低头说，“通过数字，我还想起从前计算的最优布防图。
可是，我醒来后就无法复述出来。它们在我脑子里，使用子弹的时候最鲜明。”
场面一度十分安静。
原来她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突然开始兴奋的。
她想通过刺激复现出记忆中曾经改良的布防图。
可是她无法控制情绪，一旦陷入从前最喜欢的事，就会毫无节制。
好在宋娟是魂体，否则一定会受到伤害。
“你知道吗，”妇嫖盘腿坐下，“你已经很厉害了，新大陆雄人给你的大脑上了锁。
因为牠们害怕你。现在的你，就是一颗威力巨大的定时核弹。
只要我们找出暂停倒计时的方法，你就能恢复一部分异能。
之所以说「一部分」是不想你太失望，说不定也能全部恢复。”
“那你为什么要说实话......”
“你有权对你的身体了如指掌。姬豪尔，我们曾经是对手，我不想失去你这个‘劲敌’。”
姬豪尔抬起手，她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又渗出鲜血。
妇嫖下意识跟着一起抬手，担心姬豪尔再次受伤。
指尖悬停在姬豪尔的掌心上，抬头看到她发光的眼角，妇嫖歪头：“你在......笑？总听她们说你变得爱笑了，没想到笑起来这么恐怖。”
物资大楼外，姜枫在给婧媪和婋婋包扎伤口，除了婋莺，两人一虎全部挂彩。
对面传来伊娃的声音：“周绪通过姬豪尔目前的身体状态计算出，如果狠下心让她旺盛的情绪发展，变量能让预测精度提升47%。
这已经恢复了从前的一半水平，如果、如果我们不去管这件事，就能获得一个既有感情，又有能力的姬姐。”
“神经病啊！”
娲子上四只同时开口。
“我们不要什么有能力的姬娘子——”
“嗷——轻点。”
姜枫太过用力拉扯医用胶布贴，婧媪眉骨处缝合的伤口又露出森森白肉。
“抱歉抱歉婧姥。我们只要她健康，我想清楚了，就算她一辈子不好，大不了我们一辈子照顾她，又不是养不起！”
对面传来一阵沉默。
维多利亚刚从阿尔法回来，她现在是基地孩子们的格斗技巧师。
她接过话茬儿：“伊娃的意思是，我们可以重新拥有从前的姬豪尔，而她也能像现在这样感受快乐。不好吗？”
“好什么啊！”婋莺把脸凑到通讯器面前大喊，“风险那么大，会死人的知不知道！”
对面传来伊丽莎白略显苍老的声音：“风险与机遇并存，从前姬豪尔也喜欢冒险，我想她不会拒绝。”
“你们到底是不是她朋友？！”
“我们当然是彼此最值得信任的同伴。”
“所以她有用时，什么都能好好商量，现在她没用了，就拿她生命开玩笑？！”
婋莺的声线近乎扭曲。
维多利亚的声音也带上明显不悦：“我们从来没承认过她「没用」，一直觉得她没用的是你们自己吧！
打着为她好的旗号，不顾她本来的底层逻辑。如果她还在，会拒绝这项提议吗！”
“什么叫‘如果她还在’？她本来就在！”姜枫加入战局，“噢噢噢，她出事没多久，你们就当姬娘子死了是吧？！”
吼——
婋婋也不爽地发出虎啸。
巨大的声波传到对面，「深鲸号」上的成员难受地捂起耳朵。
“我们懒得跟你们多说，”婋莺接过主动权，“姚威周绪呢？她们怎么想的，让她们来说！”
“呵，”伊娃冷笑，“这就是她们的研究成果，不然我们怎么知道的？她们这会儿已经在阿尔法商量了。”
“放屁，不可能！”婋莺推开娲子车门，骑上婋婋就奔往阿尔法。
姜枫与婧媪对视一眼：“糟糕，妇嫖跟她在一起！”
娲子后方留下阵阵扬尘。
五百平的室内葡萄园，姬豪尔正在躲避妇嫖的追击。
她感受到对方想激怒自己，可她不明白为何。
妇嫖的声音在园内各个角落回荡，惊悚又疯狂：“你为什么不接招？！你不是这样的，姬豪尔，以前你看不起我，现在我看不起你！”
“胆小鬼，出来，堂堂正正跟我打一场！”
“你为什么不说话，我知道你在这儿！”
“你明明就记得招数，刚刚躲我致命一击的时候不是很灵巧吗？！你给我滚出来！”
姬豪尔边跑边想，武痴好可怕。
她紧贴一片茂密的葡萄藤，远处传来一阵打斗声。
姜枫大喊：“你们把姬娘子怎么了！”
软剑划破空气，发出“咻咻咻”的剑气音。
婧媪掏出枪四处射击：“你们居然联合姚威周绪背叛她！”
“你们当她不会独立行走吗？她只是失去异能，不是失去整个大脑！她还知道躲，把你的枪收起来！别毁了我们的园子！”
“停下，你们都停下！”宋妍气喘吁吁打开门，身旁跟着戚炀和宋娟。
有戚炀在，这场内斗再如何也是无法进行下去了。
姜枫气呼呼坐在地上：“戚炀姐，你不知道她们都做了些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戚炀目光锐利扫射园子，“姬豪尔应该没事。
妇嫖，姚威只是提出设想，还没有切实可行的规划，你怎么能擅自行动。”
“我就是这样啊，你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难道你们想把我变成没有自由意志的蠢货吗？就跟现在的姬豪尔一样？”
“你——”姜枫站起身，却被婧媪拉住。
“她有自己的想法，否则不会不接你的招。只是我没想到，她的情况还没好转，我们内部倒先分裂了。这就是雄人们最想看到的吧。”
婧媪转头望向郁郁葱葱的藤蔓，“姬豪尔，你别怕，有我们在。做你想做的，不想见人也没事儿！”
葡萄园安静了。
只剩下一阵阵的香甜围绕姬豪尔周围。
她将头从双膝间抬起，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浸入嘴角。
又苦又咸。
“原来这就是眼泪的味道，那现在的情绪是什么？悲伤？愤怒？焦虑？愧疚？”
姬豪尔仰头叹息，“对，是孤独，记忆中的许多女人都有过这个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