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伤心啊,我只是看起来有点狼狈,也有点脏,我收拾一下就好了。”
北音有些无所适从地抱着自己的一只胳膊,悄悄压迫止血,又拿了手帕匆忙擦自己身上的血和眼泪,声音抽噎。
“因为忙着见我,没来得及收拾吗?”
北音慌乱地点了点头,一缕发丝沾了土,从头顶翘起,低垂着眼,乖顺小心。
温柔和理智的一半神魂,克制地向她温柔笑着,身边的饭桶想要向他靠近,却被他躲开,
“饭桶,我现在不能接触你们。”
生煞的意识在他体内试图逃跑,他怎么敢碰她们。
就连给她疗伤的灵力,他都拿不出了。
北音有些愣愣地抬头看着褚礼,仔细描绘这个被记忆封锁住的哥哥的形象,
“我记得……你之前不是白发的,你怎么了?”
之前魔宫见他,他还是墨黑的长发,她记得。
只是她还没勇气叫出哥哥两个字,缺失了那段记忆,让她无端愧疚,不敢让他觉得自己哪里不一样了。
褚礼垂眸看着她有些狼狈的样子,心口疼得犹如刀削,
“没事的,我原本就是一尾冰龙,修为到了,自然会是白发。”
他不得不向她说谎,白发是生命力消退,生煞侵蚀的结果,可他怎么舍得。
他的妹妹那么好,会为他伤心的。
可北音早已不是当初纯善的小莲花了,哪怕情绪不对也能注意到他口中的漏洞。
他不能碰她们,肯定是有什么隐情。
所以……以前的她知道吗?
是她失忆了才不记得的,还是他……
两个人都不去深究对方的想法,相隔百年,这样的默契依旧存在。
褚礼的眼睛依旧是红的,相隔百年第一次见她,是在这个陌生的身份里和他记忆中的妹妹差太多了。
从小她的头发就是他梳的,衣服也是他准备,怎么出去一趟回来的就是这样脏兮兮的小可怜呢,
他看着那张少年清隽的脸,唯有那双哭红的眼睛让他万分熟悉,
其实神态气质已经很像原本的北音了,所以他总能一眼认出来,他忍下心绪像是寻常一样说笑,
“换了个身份,怎么看起来那么可怜……还是我妹妹漂亮。”
北音失血过多,有些撑不住,不愿意让他看出来,自顾自坐在了地上。褚礼一个眼神,饭桶从空间又拿出了垫子。
在他的注视下,莫名有一种放松的,可以撒娇的亲切感。
她缩缩肩膀,想尽量将伤口的地方藏起来,
“我一直很干净很漂亮的。这是意外,御空没飞好,摔了一下而已。”
小莲花第一次学着飞的时候,也是他这个兄长教的,她小小一朵,却立志要和身为应龙的他飞得一样好,他一次一次,不厌其烦地在底下接着她。
她对御空熟悉的不行,怎么可能轻易摔了呢。
褚礼努力控制声线不波动,长睫湿润垂下,冷清的人因此多了温柔,眼中却是化不开的深郁情愫,
“那……谁欺负你了,音音,告诉我。”
希望这具身体消散之前,他还能为她做最后一点事情。
北音立马摇头,扬起笑脸,眼睑微红,眼尾微微翘起熟悉的小圆弧,
“没有人欺负我,这是我自己弄得,我现在已经变得很厉害了,你不要担心,我过得很好。”
“我在这个世界还有很多好朋友,大家都很好。”
不是这样的,她肯定是受到了委屈,由他上次没能杀掉的那个女人可见,她的任务目标肯定都不是好保护的。
他的妹妹那么小一朵的小莲花,怎么去保护别人呢。
他以哥哥的身份理所应当地想要免去她一切艰苦,可又怕她有那么一点点的委屈。
所以他听见自己机械一般应下,
“那就好,那就好。小乖真棒。”
这样木讷的语言被他自己厌恶,他尽量想出温和的语句,
“……可无论外面的人好不好,记得回家。”
“我会在极北之地一直等你……不要急,我们在的。”
北音还是有点想哭,微微抬起头,泪水盈在眼眶,
“我完成任务之后,我们就能团聚了吗?”
温柔的白衣兄长声音缓和而坚定,
“当然,一切等你回家就知道了。”
……
北音没有在褚礼那里留很长时间,他没办法替她治伤,北音其实可以等先天一气自动修补,但褚礼却为她叫来了昆仑的人。
“我不会留在这里了,一切完成之后,去极北雪原找我吧。”
去找那个我吧,虽然他脾气不太好,但是对于你,他有十足的耐心。
这一半神魂的意识会在昆仑与生煞意识同归于尽,再也没有见到你的机会。
虽然不舍,但是怎么可以让你看着我消散,望着你的背影已经是我习惯的事情。
他留在昆仑也是因为昆仑圣地有保全他神魂的办法,让他在消散之前,把一半魂魄能量还给本体。
只是这一半神魂的所有记忆和意识却没办法回去,只能等待慢慢消散。
他自主体分离就是为了见她而生,走出了以为终身不会离开的极北,如今却连哄哄她都做不到,不想也知道那个一直在骂他废物。
他又能好到哪里去,只会动怒的蠢货罢了。
希望自己消散之后,他能让一切如常进行。
清润温柔的白发美人立于冰雪之中看着门口的方向,身影逐渐化于虚幻。
再见了,我的妹妹,我……短暂存在这人世的,最贵重的缘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