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77
“祁时宴,你还有没有点良心,我是外人?”
顾铭泽声音拔高:“所以,你是真的已经决定好了?”
南栀甩开沈秋兰,离开了病房,到走廊里,刚刚好就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那一张平静的面孔,刹那间变化,嘴里发苦,如吞了黄莲一般。
这个男人,无论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真是一点变化都没有,他的凉薄与无情,她不是早就已经见识过了吗?
可为什么,亲耳听到了这些话,还是会那么的难过?
她难过的不是他没有选择她,而是,无论何时,她南栀都是随时可以被推出去的牺牲品。
只稍微的停留,她便要装作若无其事的逃走,在这里,再多待一秒,她都要窒息。
祁时宴却迎面与她撞上,脸色铁青着,伸手将她抓住:“跟我过来!”
将她拉着到了走廊的尽头。
“南栀,我问你,我妈生病的事情,你是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
走廊的尽头,哪怕是在白天,光线也昏暗,如此一来,他便看不到,此刻的女人,脸色有多难看,她扭着头不肯作答。
“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熟悉低沉的声音,透着森然与冷酷,他在责怪她。
“告诉你?”话锋一转,略带讽刺:“是,没早一点告诉你,耽误你大孝子尽孝了。”
“你……”幽冷的声音响起。
南栀唇瓣惨白,翕动了一下,没说话。
病房门口传来了动静,沈秋兰拧开了门把手出来了,一只手托着输液吊瓶,顾铭泽喊了一声:“伯母!”
见那边的两个人在说着话,顾铭泽喊她,她也只当是没听到,朝着那边的两人走过去。
只听见空气里“咚!”一声。
沈秋兰跪在了二人之间,可怜至极:“南栀,我真的求你了,就把骨髓捐给我吧,你也不想乐乐那么小就没了奶奶对吧!”
南栀“嗤”一声笑了出来,看向那地上之人:“又来了,沈女士,你有完没完?”
祁时宴瞪了她一眼:“怎么说话的你?”
他也有些懵了,下意识的就是去扶母亲:“妈,你这是做什么啊,快起来!”
沈秋兰却将儿子的手给甩开:“时宴,你就别管了。”
抬起头,望向正前方的女人:“南栀,念念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跟她说了不该说的话,她才会生了病,才会……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要恨就恨我一个人吧,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已经过去了,我还是希望你能把这件事给放下,只有这样,才能开始新的生活。”
“开始新的生活?”
她冷笑:“沈女士,你倒是挺会说,不仅会说,还挺会演,这么爱演,怎么不去演电影,说不定还能得个中年白玉兰什么的。”
南栀小嘴巴巴个不停,趁机一番损,也是在为自己出气。
突然间的,看向沈秋兰:“你跟她说了些什么?”
什么样的话会让一个原本活泼开朗的孩子突然间就性格大变,还病成了那样。
沈秋兰也是着急,但没想到南栀会刨根问底,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你说话啊,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想说还是说不出口?”
南栀比她还要急:“既然如此,沈女士,你又要我以什么样的理由去救你?”
“我……我……”
“说话啊!”
祁时宴、顾铭泽两个大男人在旁边看着,也是急得团团转,头上不约而同的冒了汗。
想说些什么,被两个女人给同时给喝止:“闭嘴!”
“你不说是吧!”南栀冷笑一下:“不说我走了。”
这一招对于沈秋兰来说,果然奏效,急忙主动交代:“我说,好,我说。”
沈秋兰陷入回忆里,一张脸上尽显痛苦:
“我就跟她说,你不要她了,时宴也不要她了,要是再不听话的话我也不要她了,到时候就没有人会要她了,她会变成孤儿到街上去流浪。
南栀,我知道我的这些话说得过分了,可我当时只不过是跟她开玩笑,想吓一下她,但没想到这丫头,却记到了心里头。
你也知道的,那个丫头闹起来有多让人头疼,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说了那些话。”
南栀心都在滴血,没有任何一个妈妈在听完了这些,会内心毫无波澜。
“念念她才三岁,一个三岁的孩子你跟她说这些,你带不了可以让我把她给接走啊!”
她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说话语气保持着平和,可那眼中,明明是再难控制的怒,就快要溢出眼眶。
她求过的,不止一次的求沈秋兰让她将女儿给接到身边,可一次一次的都吃了闭门羹,当时她又刚好怀了乐乐,祁时宴、莫雪鸢这一对怨偶又时不时的找她麻烦。
沈秋兰也承诺过她会好好的照顾念念,原来这就是她所谓的“好好照顾”。
祁时宴再一次上前,挺拔的身躯一弯,就要将母亲从地上给扶起。
沈秋兰再一次的喝止住了:“时宴,你就别在这儿添乱了,是我有错在先,今天南栀要是不原谅我,我就跪死在这里。”
“那你就跪死在这里好了,正好给我的念念陪葬。”
此刻,心中再多的恨与痛,苦与怨,能说出来最最狠毒的话,也不过这一句。
啪!
祁时宴盯着自己的手掌,他的手,在抖。
“祁时宴,你打我?”
女人的眼中,不可置信中又深藏着委屈。
“我妈她再怎么说也是长辈,同长辈说话,该有些分寸。”
下一瞬,女人惨白的脸上,她连为自己辩解一句的勇气都没有了。
两人的视线交汇,她看着男人,那样阴冷冰冻般的目光,那样的目光就落在自己的脸上。
“不是。”
她强调道:“在我心里,她不是什么长辈,而是一个杀人凶手,祁时宴,她害死了我们的女儿,你还要维护她到什么时候?”
“南栀,你够了!”
男人漆黑的眸子里含着冰霜:
“一个孽子,我祁家养了她三年,已经够意思了,如今还要为了一个死人,同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说这样恶毒的话?”
幽冷的声音带着命令的口气:“南栀,给我妈道歉!”
女人眼中,氤氲着一片水雾:“时至今日,你还是不信我?
哪怕赵德贵已经被我给送了进去,你还是不相信我,你宁愿信别人的一面之词都不相信我?
在你的眼中,我南栀就是那样下贱而又随便的人是吗?”
说着说着,泪水不争气的涌出:“随便到可以随时随地脱下裤子和人上床的那种女人,随便到可以随随便便就给人生孩子的那种女人吗?”
沈秋兰见状,利索的从地上站起,过来拉架。
扇了祁时宴一巴掌:“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非得动手?”
转过眼,一双手抚摸上南栀的脸,柔声问道:“疼不疼啊,时宴他……他也不是有意的,你别同他置气,我帮你教训他。”
一面安抚,一面训斥儿子:“你看看你,怎么能下那么重的手呢!”
“你演够了没?”南栀压根不吃她这一套:“沈女士,你这么对我的女儿,现在却想要我把骨髓捐给你,我告诉你,不可能。”
闭上眼,逼退眼底的酸涩苦楚:“那么爱演就继续演吧,我不感兴趣,先走了。”
说完,不顾身旁男人那几乎要吃人的神情,转过了身。
一道黑影极其快速的闪到了她身边:“看来,墨逸尘你是不想救了?”
女人脚步一瞬顿住。
“你应该也知道,以我的影响力,想要将一个人从牢里给捞出来,轻而易举,相反,你那个废物老公,在牢里会不会被针对,缺胳膊少腿儿的,也是我一句话的事情。”
女人紧咬下嘴唇,仰头,无比倔强:“你威胁我?”
“不是威胁,而是公平交易,作为我救墨逸尘的条件,你将骨髓捐给我母亲。”
“我要是不愿意呢?”南栀一字一句。
一只铁臂,用力抓紧她一只手臂:“你没有同我讨价还价的资格,南栀,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很清楚,把我惹毛了,我未必不会将这些气撒在那个废物的身上。”
“你真卑鄙!”
望着男人俊美的一张脸,最终语气软下来:“你让我想一想,我没说不捐,但你总得给我考虑的时间吧!”
那只铁钳将她给松开,一得了自由,她便立即快步朝前。
站在电梯门外,男人长腿追上,问道:“你去哪儿?”
南栀白他一眼:“我累了,先回家了。”
“回哪个家?”
“当然是我自己的家了。”不然还能回哪儿?
一句话,不知怎么的就又惹到了面前这人。
一双狭长凤眼,两道剑眉拧成一线,无比霸道的吩咐身后的保镖:“送夫人回去!”
“什么夫人?”她脑子转得飞快:“祁时宴,我跟你早就已经没有关系了,你休想要再限制我的自由。”
保镖们也是迷茫,可主子没发话,他们只得将那唧唧歪歪个不停的女人给控制住。
“祁时宴,你这是做什么,我说了会考虑,你这是做什么,绑架还是幽禁,这是犯法的。”
此时的女人就是一匹难驯服的野马,几个保镖都快要按不住她了。
祁时宴望着电梯里张牙舞爪的女人,长腿一抬,踏入了电梯。
进去电梯,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下属们扭过身去。
女人启唇,正打算与他对抗到底,一只铁臂将她死死压在电梯壁上。
只来得及眨了下眼,男人张口就将她给堵住,又啃又咬,长指狠狠叩住她的下颚,一时间,她呼吸都觉得痛,灵魂像是被撕碎了一般。
不安的两只小手半空里胡乱挥舞,对着男人的脖子,又抓又挠,招招下着死手。
男人紧闭的双眸,长睫根根分明的垂下,无比动情的吻着她。
南栀告诉自己,不要被美色诱惑,他脖子里被她挠得血丝遍布,眨一下眼,又将目标对准那一张上帝精心雕琢的俊美面庞。
男人突然张眼,明明上一秒还深情款款的亲吻着,立即就又目露凶光的警告:“你最好是听话一些,这样能少受一些苦。”
她狠狠的目光看过去:“我不想再听话了,不想再听你的话了。”
伸手,揉了揉自己红肿一片的唇瓣,她的动作被他看在眼中,几分碍眼,同时,内心里备受折磨。
她刚刚的那一个动作,是在嫌弃他?
你知不知道,我早都已经疯了,只要能将你给留在身边,你恨也好,怨也罢,我都全盘皆收。
你本该就是属于我的,好不容易,墨逸尘那个废物进去了,你再一次来到了我的身边,我又怎么能放你离开。
所以,南栀,乖一些,乖一些,我一定好好的爱你,补偿你,甚至,我能接受,现在的你心里住着别的男人。
栀栀,你乖一些,乖一些,我好好的疼你,宠你。
“嘀!”一声,电梯停在一楼,走出电梯,他无比强势霸道的将女人扛到肩上。
车子就在门口停着,修长的腿大步迈着,将女人强行塞入后座,自己从另一边的车门进去。
车子开到一半,南栀突然同身边的男人说道:“能不能停一下车?”
“你怎么了?”
“司机开车开得太快了,我有点晕,我想下车去透口气,”清澈的眼神,望着男人,带着恳求:“可以吗?”
男人见她脸色实在差,便应允了。
恰好,十字路口,红绿灯交替。
南栀跳下车,迅速的就拉开前方一辆车的车门:“师傅,开快一些。”
车上的人白了她一眼:“你谁啊,我这不是出租车。”
正要将人给撵下车,女人手上一沓红色的毛爷爷映入眼帘:“只要帮我甩开后面那一辆车,这些都是你的。”
那人脸上带着怒气,一看到这些红色的毛爷爷,立即脚下油门一踩。
司机看了眼后排男人阴晴不定的一张脸:“祁总,那女人上了前面的车。”
“追上去啊,这样的小事也要问我。”
“额……好。”
车子紧追不放,与此同时,祁时宴又打电话喊来了好些人,十多辆车从前后左右夹击,去堵前面那一辆车。
最后成功在看守所的门口将车子给围住。
南栀从车上一下来就被抓了个正着。
她低着头,像是一个犯了错等着被训的小孩子,声音低入尘埃:“我只是想要见他一面。”
祁时宴却是大方:“我又没说不让你见他。”
双手一摊:“不如,我们一块儿进去,正好我也有事要同他谈一谈。”
“什么事啊?”
男人嘴角一弯,无比诡异的一笑:“当然是男人同男人之间的事儿了。”
南栀看着他的表情,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去谈事儿的,更像是,去杀人的。
“算了,我不去了。”
一只手立即将她给勾到了身边:“早这么听话不就得了。”
大手落于她的头顶:“乖!”
看似柔情无比的一个动作,她却如碰见了鬼一样,立即弹开:“我自己会走。”
低着头,上了车,透过车窗看向看守所紧闭的铁门。
逸尘,你还好吗?
鼻子有些酸,有些想哭,心底最最柔软的部分被勾了出来,眼睁睁的看着,那一道铁大门在视线里一点点的远离。
耳边,男人幽冷的声音响起:“还逃吗?”
她声音低低:“不逃了。”
话一完,一道更低的声音补充着:“反正也逃不掉。”
祁时宴略带得意的看向她:“你知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