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闻徊的目光在安从然的脸上游移,看着他紧闭的双眼和微微颤动的睫毛,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涟漪。
微微动了动手指,感受着安从然掌心的温度,他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又有些不舍。
尽管时闻徊的动作细不可察,安从然还是醒了,坐起身看向时闻徊,不留痕迹地抽回手,说道:
“你昨天晕倒了,荣姨不在,你也没什么大碍。起来洗漱一下,吃点东西吧。”
“…你是在关心我还是在关心这具身体?”时闻徊的声音低沉沙哑,听起来还有些虚弱。
安从然避开时闻徊的话题不接话,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说道:“喝点粥吧,你太久没吃东西,要吃点好消化的。”
“…你走吧,我给你机会走。”时闻徊眸光晦暗地说道,你现在不走,以后我就再也不会放你走了。
接下来,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把他从我的身体里抹掉。
“…你喝甜粥还是咸粥?”安从然低头攥着手机问道,其实…时闻徊不喜欢喝甜粥,他知道。
他只是…还不想走。
想看他吃点东西。
让他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咸粥,点吧。”时闻徊的目光紧紧锁在安从然身上,似乎某一瞬间在心里坚定了什么念头一般,他说话的声音很淡。
他突然想通了。
这是他的身体。
想和他抢?不可能。
这具身体只能属于他。
想要的东西他要自己争。
他要把安从然抢回来!
明明一直都是安从然先主动招惹他的,把他当替身他也忍了,正主回来了就想一脚把他踹开撇的干干净净吗?
门都没有!
他凭什么退出?
他的感情就不值得被尊重吗?
得不到就抢!哪怕抢回来锁住身边,他也不会成全他们!
自始至终,安从然都只把他当替身,安从然给他的那些柔情蜜意,平心而论真的是给梁淮的吗?
不见得。他只是安从然的浮木,是安从然的情感寄托,安从然的真心有多少是给梁淮的?
没多少。因为在做选择的时候,梁淮是被第一个抛弃的!安从然根本不在意他的死活,所以、他也没必要对这个人太温柔。
既然他们两个为了厮守可以不择手段牺牲他,那他也同样可以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礼尚往来嘛。
真想拿他当冤大头?
未免太瞧不起他。
“扶我起来洗漱,我没力气。”时闻徊目不转睛地盯着放下手机的安从然使唤道。
安从然什么也没说,起身把时闻徊扶到卫生间,转身要走时,忽然被时闻徊粗鲁地抓住后颈拽了回来。
高大的身躯紧紧贴着安从然的脊背,带着一种笼罩式的压迫感,时闻徊一只手攥着安从然纤细的脖颈,一只手捏着他的脸颊,让他的目光直视着镜子里的两人。
“我给了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走。机会只有一次,我再也不会放你走了。现在、角逐正式开始,我们三个不死、不休!”
安从然挣扎着想拽开时闻徊的手,时闻徊加重手上的力道,附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北美灰狼一阶生物分化能力,‘灭生’,凡存在皆可灭生,包括精神体。你猜、我会不会用?”
安从然僵硬地站在原地,眼神错愕地看着镜子里面无表情的时闻徊,这样的时闻徊让他好陌生……
以前就算对他没有什么好脸色,也不会这么冷漠,怎么一觉醒来…他像是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这么久都没出现,你猜、他还活着吗?”时闻徊盯着镜子里眼神迷茫无措的安从然,继续问道,“怎么用这么无辜的眼神看着我?明明想要我死的人是你啊。”
“我可以把命给你,侯延青对你做的事是我欠你,但、你想要我的命,就只能让我跟着这副躯体一起消亡。”
“我不会成全你们!”
“放…开我……”安从然逃避似的紧紧闭上了眼睛,扭头想躲开时闻徊灼热又不甘的视线。
时闻徊觉得差不多了,便松手把安从然推到一旁,有条不紊的洗漱。
安从然被推得往旁边踉跄了几步,一时间没站稳,身体撞到了墙壁上。
安从然揉了揉被撞疼的肩膀,没有生气,只是沉声说道:“…他死了…你告诉我一声,让我知道。”
自己有什么资格生气?自己想要他的命,还指望时闻徊温柔待他吗?他没这么天真,这才是时闻徊对他该有的态度。
只是有一点点伤心而已,一点点…就一点点。除了眼前这个人,他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对待过……
“哦,他还没死。他要是死了,那我岂不是失去了留下你的筹码?”
安从然沉默地转身离开,事情似乎每一步都超出了他的预料,变得不可控了……
不过…无所谓了。
什么样的结局都可以,他现在只希望那一天能快点到来,快点结束。
吃饭时,两人坐在餐桌前全都沉默无言,安从然自始至终都没抬头看过他,低着头麻木地将碗里的热粥一勺又一勺送进嘴里。
时闻徊在医院输了三天液,白天一直让安从然陪着,到了晚上就又把人赶走了。
两人大多时候都是相顾无言的,自从那天早上的事情过后,安从然就不太愿意跟他说话。
…不是有一点点伤心。
是很伤心,所以一句话也不想跟他讲。
………
时闻徊出院那天,他们并没有回安海的房子,而是开车回了400公里外的老家。
时闻徊难得有时间,易文荣就带他回去陪陪外公外婆,当做散心了。
五个多小时的车程,三人抵达一处乡村。冬日的暖阳轻柔地洒在大地上,为这个北方的小村庄增添了一抹柔和的色彩。
远远望去,村庄里错落分布着一栋栋平房和小楼,偶有两三栋平房的屋顶上烟囱中升腾着袅袅炊烟,给寒冷的空气带来了丝丝温暖。
这是一处建设发展的很不错的村子,干净的水泥路连接着各家各户,道路两旁的树木叶子已经落尽。
车子最终停在一处两层小院前,小楼的院子前种着几棵果树,两位老人已经在门口等候,笑容敦厚地招呼他们下车进屋。
到家刚好赶上饭点,屋里热腾腾的饭菜已经摆上了餐桌,老太太脸上洋溢着笑容,带着两个孩子去吃饭。
“小然好多年没有回来过了,小淮说你这些年去了国外,没时间回来。”易老太太祥和地看着安从然说道。
安从然看着眼前亲和的老人,下意识脱口而出喊了一声“外婆”,顺口的仿佛此前喊过无数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