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也站到一旁,继续维持秩序:“还有啊,大家如果站得累了,自己安安静静地出去……”
大家立刻摇头:“不累不累。”
这是深怕出去了不能再回来。
依依笑着解释:“是搬个凳子再安安静静回来。”
“啊?哈哈哈——”大家笑了起来。
“狄大人人还真怪好的咧。”
“嘘!别再说话了。”
大家一个个赶紧闭嘴,不再出声。
我这里继续,看向祝传德:“祝府丞,你可知此事?”
祝传德拧眉摇头:“本官不知。”
我当即朝张钱李勇厉喝:“张钱!李勇!你们借职务之便,传假令,愚弄百姓!如有指使,还不速速找来,本官可酌情轻判!”
张钱和李勇也不是第一天在衙门做侍卫了,到底犯了什么罪,判什么刑,怎样减刑,他们心里是有数的。
“扑通!”旁边一个官吏突然跪了。
祝传德看见,大惊:“你也参与了!”
那官吏说不出话,已经开始哭:“大人我错了……我知错了……求大人给我个机会……啊——我上有老下有小啊——我也是一时钱迷心窍啊——”
张钱,李勇看到那官吏已经开始哭了,脸色也发了白。
他们二人赶紧指向他:“就是他和闻思斋祝大状叫我们这么做的,让要告状的去闻思斋写状纸,他们收的钱给我们……抽成……”
张钱和李勇惭愧地低下头。
“祝大状?”祝府丞一时惊呆在了一旁。
我沉沉看张钱和李勇:“还有谁参与了!”
张钱和李勇继续低着头,嘟嘟囔囔:“大家……都拿了……”
“呸!就知道欺负我们老百姓!”
百姓们又愤怒了。
“哎!张钱李勇你俩小子啊!我们可是看着你们长大的!糊涂啊!”
依依立刻扬手,大家再次安静。
我继续看神情有点吃惊的祝传德:“祝府丞,你可认识那闻思斋老板祝大状?”
祝府丞缓缓回过神,向我一礼:“回禀狄大人,本官有点印象,那好像是本官本家家族里的一人,叫祝不成,他的爷爷与本官的爷爷是兄弟,按辈分,本官惭愧,是他的二伯父。”
祝府丞羞愧难当,无法抬头。
我抽出了令签:“楚捕头,你速速带人把闻思斋祝大状祝不成,周家周管家,周管家讼师,全部带来!”
“是!”依依接下令签,看向两边捕快:“还不走!”
捕快们又是懵懵地,赶紧跟随依依出了衙门。
趁依依去带人的这功夫,我再次询问祝传德:“祝府丞,你与那祝不成是族亲,而且听你所言这份亲戚关系并不远,你们平日可有往来。”
祝传德却是摇头:“实不相瞒大人,本官因为是河西府府丞,有官位在身,也是深怕族中有族亲借本官之名,行不义之事,故而平日少有往来。之前这位侄儿确实来拜会过本官,说要在河西府开一个文斋,做一些讼师的生意,但并无其他要求,本官就并未多想。”
我点了点头:“那你可知他借你之名,诈取他人钱财?”
祝传德又吃惊地呆立在原地,似乎他小心谨慎了一辈子,就连张知府被抓,都抓不到他头上,结果今天,却栽在了一个没什么来往的亲戚手中。
“他,他是如何假借本官之名诈取他人钱财的?”祝传德着急惊呼。
我淡淡开口:“他以你为靠山,收受财物,并向事主透露,这些钱财是交由你用于打点之用。”
“什么!”祝传德当时气得晕眩了一下,险些没站稳。
旁边两个官吏赶紧起身,扶他入座。
祝传德坐在座位上摸着胸口气到喘不上气,面色也开始涨红。
就在这时,墙后又走出了一行人,他们看似低调,却都是老熟人。
正是韩世庭,韩墨澜兄妹,以及,其他几位布衣男子。
其中一人与韩世庭站在一起,细细打量我。
我猜他大概就是那位站在韩世庭背后,为百姓争取权益的英雄。
韩世庭远远对我一礼,低调地站在人后。
韩墨澜笑看我,挤到了前面。
站在韩世庭周围的那些男子默默帮韩墨澜开道,好让她站在最前方。
我对韩世庭与韩墨澜远远打了个招呼,继续看着前方。
从另一侧,依依等人回来了。
而我们那位祝大状居然已经脱掉外衣,只穿内单,还将自己绑了个结束,头插认罪状来了。
这是主动投案和主动认罪。
看到他来,祝传德从椅子上站起来,疾步到祝不成身前一巴掌就打了下去:“你为何害我!”
祝不成“扑通”就跪了:“二伯父!别打了!侄儿知错了!侄儿认罪!侄儿写好了供认书,恳请狄大人轻判,大人,此事确实与我二伯无关,是我一人想出来的!”
“你认罪又有何用啊!”祝传德气到声音发抖,“百姓如何信我——汝将吾害惨——将吾害惨啊——吾无颜面对河西父老啊——”
祝传德气到连连摇头,他忽然摘下了府丞官帽,恭敬地递到我的面前:“狄大人,出此丑事,家门不幸,我也有不查之罪,难辞其咎,本官就此辞去河西府府丞之职,听候狄大人发落……”
祝传德双手轻颤地将那顶官帽恭恭敬敬放上我的公案,气哭到了一遍,缓缓坐下,默默擦着眼泪。
两边的官吏神情各异地看着他,有人开始惴惴不安,有人面露担忧,有人心虚,官吏中无人敢在此刻站出,为祝传德多说一句话。
人人自危,人人自保。
一时间,公堂变得安静。
忽然间,有一位官吏站了起来:“狄大人,下官是河西府府衙知事赵宽,还请大人明察秋毫,祝府丞在府衙里一直为人正直,不与张知府为伍,张知府贪污行贿之事,我们都有耳闻,但苦无证据,也无法举报,只能装聋作哑,是我等失职,我等惭愧……”
赵知事惭愧到哽咽起来,显然还有更多隐情,让他无法在此表明。
但我知道,他的隐情就是,他们深陷官场,很多事已经身不由己。
身在官场,举报上司,有时候,是要权衡很多利害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