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劝离
未等她回应，白泽又低声问道：“那个男人……你的夫君，为何弃你而去？”
“他并未弃我。”岁岁轻叹一声，声音低柔似风。她曾有过一瞬的念头，是否该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白泽？可是念及初化人形时，她曾满怀期待地告诉他，自己要与他结为夫妻，那时候白泽满脸嫌弃的神情至今历历在目。她实在没有勇气再将类似的话说第二遍。
“既然他未弃你，又为何留你独自一人，迟迟不归？”白泽不甘心地追问，带着一丝执拗，似想要努力证明他心中的推断，让岁岁看清楚，那个男人既已背信弃义，便不值得她日思夜想。
岁岁抬手起胳膊搭在额头上，轻薄的衣袖滑落，遮住了她的半张脸。昏暗的光线下，一滴晶莹的泪水，好似裹满了她的思念与痛楚，自眼角无声地滑落。
“他有他的难处。”她的声音轻如呢喃。
白泽沉默片刻，不屑地冷哼一声，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承认自己嫁错了人，这事很丢脸？”
“你又在胡言乱语什么？”岁岁猛然坐起身，眉头紧蹙，不悦地盯着白泽。
白泽心里一慌，也跟着站了起来，语气不自觉地软了几分，低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若他待你不好，你大可休了他，不必委屈自己。”
“平白无故，我为何要与他和离？”岁岁气极反笑，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与恼怒。
白泽低下头，声音更低了几分，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那日……我听晏公子也是这般与你说的。”
“我哥哥不过是随口一句玩笑话罢了。”岁岁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疲惫。
白泽上前一步，轻轻搭在她膝上，仰头直视着她那双明亮透亮的眼眸，难得认真地说：“你若愿意……可以随我一同去东望山。”
岁岁深吸一气，沉默地低下了头。
“东望山风景秀丽，远离尘嚣，是个隐居的好地方。”白泽的声音低沉，是难得的温和，“那里的小妖们都听命于我，他们会像尊重我那般尊敬你。在那里，你可以随心所欲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没有人会惹你不悦，让你心烦。”
白泽顿了顿，目光在她娇小的脸庞上流转不定，经过她柔软如花瓣的唇瓣时，短暂地停滞了一瞬，最终又回到她乌黑明亮的大眼睛上，说，“虽然我不记得我为何我下山，又是被何人伤及妖丹。既然你能在山野间捡到我的妖丹，我们之间便算是有缘。待我灵力恢复，我会替你修复妖丹，教你武功心法。将来我也能化作人形….我会待你好的。”
最后几个字，轻若蚊呐。
岁岁听着听着，隐约明白了他的话中之意。倘若她没理解错的话……白泽这是在向她表明心意吗？
“你从前说，我让你做我的婢女，贴身照顾我的饮食起居，还说我夸你温柔体贴，要娶你为妻……这些事，我都不记得了。”白泽的声音低沉，虽冷冽却又带着几分认真，“但没关系，用不了多久，我便不再需要人照顾，将来，我也可以保护你。”
见岁岁呆愣不语，白泽有些不悦，抬起爪子轻轻戳了戳她的脸颊，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你到底听没在听？”
“在听，在听。”岁岁连忙点头如捣蒜，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白泽继续说道：“我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你那夫君弃你不管不顾，未必是良配，即便你弃了他，这世间世上依然有人愿意与你相伴，护你周全。”
岁岁眨眨眼，默默地将脸别向一侧，抬手轻轻遮住唇边忍不住漾开的笑意，她定要把白泽今日说的每一个字都牢牢记住，将来再说与他听。
白泽见状，眉头微皱，伸出爪子将她的脸扳了回来，郑重地说，“我只有一点要求，和离之后，你不可再思念他。你看着我时，便只能是看着我，不可将对他的情意寄托于我。你可愿意？”
“你…….你晚上偷偷喝酒了？”岁岁凑到他嘴边，使劲闻了闻，问道。她恨不得立刻冲到蓁蓁的屋子去问一问，晚上究竟给他吃了什么东西，怎突然性情如此大变。
“我没喝酒！”白泽阴沉着脸，一把将她推开，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你若想好了，过些时日便随我一道回东望山。你若不愿意……”他顿了顿，声音又低沉了几分，“我之前对你的许诺，依然有效。”
岁岁抿了抿唇，故作一副为难的模样，低声道：“不瞒你说，我即便有这份心，也没这份胆。”
“为何？”
“你有所不知，我那夫君性子暴戾，我若敢提和离，被他知晓了，怕是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岁岁声音轻柔，眼中却闪过一丝狡黠。
“怎有如此狠戾之人？！”白泽怒斥一声，眼中闪过一抹寒意。
“这倒是其次，我爹爹那一关也不好过。岁岁眉头微蹙，继续说道，“我娘生我时费了好一番功夫，爹爹心疼娘亲，曾发誓再不会让娘亲受生产之苦。所以，我作为家中最后一个孩子，自小便被爹娘和哥哥娇惯宠溺。若是让他们知道，我随你去东望山为婢，他们是断断不会应允的。”
她字字句句都透着无奈，仿佛真有一道道无形的枷锁束缚着她，令她不得自由。
“我不需要婢子。”
岁岁扑闪着眼，期待地看着他。
白泽一脸严肃地说，“我可以收你为徒。”
话音才落，岁岁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整个人呆愣在原地，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她的眼神从期待转为错愕，很快又恢复平静。仿佛一切就该如此，这才是白泽会说出来的话。
她深吸一口气，默默地躺回被窝，冷淡地说，“夜很深了，早点睡吧。”
白泽依言躺回她身边，细长的尾巴在身后随意地摆动着，带着几分慵懒，“我今夜与你说的事…”
“我会考虑的。”背对着他，岁岁默默翻了个白眼，语气中有明显的敷衍。
细软的长尾轻轻搭在她的脚踝上，透过绒毛下温热的皮肤，岁岁能感觉到白泽高于常人的体温，仿佛一个巨大的暖炉，确实适合用来暖床。
“对了，我明日要出趟远门，你在府里待着别乱跑。”
“你去哪？”白泽立刻支起身子，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
“我要去趟轵邑城，看望收容所的那些小妖，如今时疫严重，我不放心那些孩子们。”她顿了顿，似乎怕他担心，又补充道：“蓁蓁会随我一同前往。爹娘都在城里，还有瑱哥哥接应，不会有事的。每日的饭菜阿晏会按时给你送来。你若遇到什么事，也可以去西槐街找他。他要守着镇子，最近都不会离开。”
白泽听完，默默地又躺了回去，心里顿觉空荡荡的。他的尾巴无意识地缠着岁岁的脚踝，半晌才低低“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