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报恩
岁岁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昵所惊,短暂的忡怔过后,她顺势拥了拥他毛茸茸的脑袋。
白泽难得没有反抗,安静地伏在岁岁身前,任由她搂着自己的脖子,轻抚过他洁白如雪的鬃毛。
片刻后,他跃下床榻,身子猛然一抖,先前被岁岁捋顺的毛发瞬间又恢复了蓬松凌乱的模样。
他走了两步,又回头望向岁岁,说,“这世间凡是你想要的,我都会设法满足你。” 说完,他又义正严辞地补充道,“你救过我,这份恩情,我必当报答。”
岁岁张口刚想说什么,听了他后半句,又默默地合上了唇。
“谢谢!”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从唇齿间挤出这两个字,心里暗暗发誓:待将来你的记忆恢复了,我一定要把你现在说的话、做的事都一一告诉你,让你看看你的嘴有多毒,脾气有多差。
“我说到必然会做到。所以,你以后莫要再哭,眼泪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还会让旁人笑话你懦弱无用。”
“你心里是否也是这般笑话我的?”岁岁不服气地白了他一眼,问。
“我已经习惯了,不会笑话你。”白泽淡淡地说着,随即转过身,头也不回地朝屋外走去。
“你先前说,你会满足我所有的要求?”岁岁想了想,又追问,“想要什么都可以?你都能做到?”
听到岁岁的声音,白泽脚步一顿,又折返回来,对她郑重地点点头,“对,任何东西都可以。”
“我想要很多很多的钱财呢?比涂山家还要多的钱财。”岁岁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故意刁难地问他。众所周知,涂山氏是这大荒首富,想要超越他们,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事。
白泽不假思索地说,“这事好办。我手头虽然没钱,但我知道这天底下奇珍异宝无数,我去把它们寻来,都变卖成钱财,再用换来的钱财开铺子,开钱庄,钱滚钱利滚利….”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可以了。”岁岁不耐烦地挥挥手,生怕自己若不及时打断他,他能详尽地一步一步一直说到天黑。
她低头思索一瞬,又开着玩笑问,“如果我想做这大荒的君主呢?你也能帮我实现吗?”
“你若真想要这大荒的权柄,我自会尽我所能辅佐你,为你谋划。我有知往窥未之力,这朝野间的阴谋阳谋于我都如同稚子游戏。只是…”白泽注视着她,神情严肃,眼里还有一抹隐隐的担忧,他缓缓开口道,“只是这条路荆棘密布,并不好走,你可要想清楚了。”
岁岁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渐渐地再也笑不出来。她好似有些明白当初高辛俊当时为何要如此迫不及待地杀害白泽了。
“你别这样看我,我只是开个玩笑….”岁岁抬手捂住脸。
白泽不吭声,只是一动不动地望着她,视线落在她青葱般白皙纤长的指尖,久久都未曾移开。
半晌,岁岁又问,“那你呢?这世间你有什么想要得到的吗?”
“没有。”白泽回答得干脆利落,“待灵力恢复,我便准备离开这是非之地,回东望山隐世而居。”
“那我呢?”岁岁脱口而出。
白泽误以为岁岁怕他赖账,耐着性子宽慰道,“哪天你想好了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就来东望山寻我。届时无论你的愿望是什么,我都会帮你实现。”
岁岁紧抿着唇,不再说话,心里却不知骂了多少遍“傻子”。
白泽好似怕她有所顾忌,又补充道,“我应诺你的,绝不会食言。”
岁岁不想再搭理他,径直躺回床榻上,气鼓鼓地拽过被子,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连脑袋也一并躲进被窝里。
“你走吧!”岁岁的声音闷闷的,从被窝里传来。
白泽点点头,甚至还自以为贴心地替她把脚边的被子掖掖好。“你若疲乏,便再多睡会儿,我先去练功了。一会儿吃早膳时我来唤你。”
岁岁孩子气地把脚从被子里探出,仿佛非要与他对着干似的。白泽不在意地瞥了她一眼,转身离开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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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泽怎么也想不明白,岁岁的脾气越发地古怪。
温柔时,岁岁待他极尽体贴,事事依着他顺着他,甚至连鸡肉都会细心地一块块从骨头上剔下来,亲手喂到他嘴边。她大概是忘了吧?他是兽,有着锋利的牙齿,能轻易将鸡腿骨咬得粉碎。
可若是遇上岁岁心情不好时,给他备的饭菜总是格外难以下咽,有时甚至是半生不熟的,还带着一股冲鼻的酒味儿。就连她说的话也总是没头没尾,让人听得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
她有时会在睡梦中轻声唤他的名字,不知是做了怎样悲伤的梦,晶莹的泪一滴滴地滚落在枕上,浸湿了枕畔。可当她睁开眼,目光落在白泽身上时,白泽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她看的并不是自己,而是透过他,望向了另一个人。
这样的眼神,像一根细密的针,一遍又一遍地刺着他心里最柔软的那个角落,隐隐生疼。
他百思不得其解,却又苦于身边无人可以倾诉,于是他只能去问蓁蓁。
蓁蓁总是恭敬地唤他“师父”,历练能干又自律。每次他起床练功时,总能看见蓁蓁也在不远处刻苦修习。她平日里话不多,甚至很少在府上露面,但看着与岁岁倒是亲厚。或许,她能解他的惑。
蓁蓁认真地听完白泽的阐述,轻拧着眉思索了许久,喃喃自语道,“岁岁又开始做噩梦了吗?”
白泽的掌重重地拍在石桌上,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悦:“那个男子是谁?”
蓁蓁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意吓了一跳,眨了眨眼,满脸困惑:“什么男子?”
“就是…那个男子!”白泽别扭地别过头去,生硬地说,“她心里的那个男子!”
蓁蓁终于有些明白了,想笑却又不敢笑,只得紧紧抿着唇,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白泽审视地看着蓁蓁,仿佛想从她的神情中分辨出她究竟知道多少关于那个男子的事。他又问:“他去了何处,为何不在岁岁身旁相伴?”
蓁蓁迟疑片刻,低声道:“他……他要过些日子才能回来。”
白泽闻言,原本的怒意瞬间消散,仿佛有个声音在心底大声质问他:你有何资格生气?
许久,他跃下石桌,神色黯然地进了屋。他还记得自己刚醒来时,岁岁一双哭肿的眼惊讶地看着他,眼里一半是惊喜一半是悲伤。她甚至还说过要与他成亲……真是满嘴谎言。
他现在很肯定,她果然对他有所图谋!
还有她那位兄长,那个总是面带笑容的晏公子……若他没记错的话,那位晏公子还与岁岁提过什么和离,换一个妹夫之类…真是白沙在涅,与之俱黑!
一直到天黑透,岁岁才回来。
白泽面朝着里侧,听见屋子的门吱呀呀地推开又合上,随后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应是岁岁在换衣服。短暂的沉默之后,是轻柔的脚步声往床榻的方向渐行渐近。
就在岁岁坐到榻沿时,白泽不动声色地往里侧挪了挪身子。
岁岁掀开被子,钻了进去。被窝里暖哄哄的,很明显是白泽方才留下的温度。她的嘴角轻轻上扬,缓缓阖上眼。
“你是不是已经与人成过亲了?”白泽的声音在黑暗中清晰地响起,平静得听不出喜忧。
岁岁猛地睁开眼,呆愣地望着帐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