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予焕等人被安顿在昆明的官衙内歇脚,随行的士兵则是暂时驻扎在昆明城,补充了原本的卫所。
这部分士兵出自京军三大营、鞑官和浙江的军队,经过这段时间的行军,加上朱予焕出行带了不少草药来应对气候变化,队伍中的大部分人对云南的环境已经适应许多。
这次举兵讨伐合计十二万人,光是从各地征取兵力就需要一段时间,更不用说这些人还需要经过严格的军事训练才能成为一支靠谱的队伍,正式出征。
在此期间,还有打探麓川的军情、勘测地形地势、做好后勤筹备、安抚土官和百姓等重要准备工作,即便王骥和蒋贵向朱祁镇承诺年底之前肯定能够征讨麓川,但时间也远远算不上宽裕。
光看沐晟带兵还在滇南和边境一带奔波,就知道云南的情况有多复杂。
朱予焕在昆明简单巡视了几圈,见过了当地的土官,开始同王骥、蒋贵一起分析当前情况。
光是他们带来的士兵已经有两万有余,而如今最了解情况的沐昂还在前线作战,总不能让他继续被麓川等地拖延的不得动弹。
这倒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将兵力分出去一部分支援沐昂,起码能够保证云南内部暂时的安定。
朱予焕思索片刻,道:“除却鞑官,再带三大营部分官兵一同前去。”
蒋贵怔愣片刻,很快便明白了朱予焕的意思,道:“殿下是要让三大营以火器震慑土官?”
朱予焕笑盈盈地说道:“再找几个精通当地语言的人,将陛下征讨麓川的旨意如实传达,也是为了警告这些人,这次可不是云南府增员镇压,是王师南下、荡平麓川。”
朱棣过世后,京营的火器虽然没有了北伐的舞台,但朱瞻基巡边往往都带着三大营一起,火器在其中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西南相较北方的鞑靼更加落后,采取的仍然是比较原始的作战方式,象兵威力虽大,但和冰冷精准的器械相比,仍旧有较大的不确定性,所以火器在战场上依然能够保持极大的优势。
更不用说如今只是对付几个土官罢了,有部分三大营的士兵随行震慑已经足够。
蒋贵与王骥对视一眼,都明白朱予焕所言确有道理,王骥开口道:“殿下所言极是,臣这便拟文,交由昆明官员办理。”
其实他们两个听到朱予焕提起要让三大营跟着一起去的时候,心里便咯噔一下,生怕朱予焕来一句“我亲自去”。
谁让这位长公主有事必躬亲的美谈,即便朱予焕很有自知之明,这两位还是担心她一个昏头就贸然出战。
长公主要是出了点事,他们该怎么向皇帝交代?
待到其他人要退下,朱予焕这才单独留下脱脱孛罗,道:“你和我出去走走。”
“是。”
两人一同从厅内出来,周围的人仍旧不免暗戳戳地将目光投向两人。
尽管这些时候已经习惯了这位长公主的大胆行事,但顺德长公主仿佛天生有种气质,走到哪里都引人注目。
朱予焕对那些目光倒是不以为意,只是同脱脱孛罗一起出了官衙,两人沿着街道漫步。
朱予焕这才开口道:“沐昂要想回来,需要先将一些事务移交到你的手上,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你跟着他了解事务的时候记得探探底,看看他到底是怎么处理当地土官的,竟然这么长的时间还没有个成效。”
脱脱孛罗听到朱予焕的话微微一愣,思考许久之后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的意思是,沐同知有内外勾结的可能?”
朱予焕摇摇头,道:“这倒不是,要是连黔国公都和土官、麓川有勾结,又何必上书让大军压境?沐家在云南多年,自然有悄无声息解决事端的法子,可如今沐昂久久不能回昆明,可见他有办事不力之嫌。”
脱脱孛罗有些拿不准主意,问道:“殿下是要治罪?”
朱予焕知道脱脱孛罗对于治理一道并不擅长,并不因此急躁,只是笑着说道:“他罪不至此,简单申斥几句便是,最要紧是让这个常年领兵作战的将军尽快回来,难道要等到大军集齐才教这些士兵如何与麓川作战吗?至于土官的事情,你按照我说的去做,先以火器威慑,将陛下的旨意传达到位,这是警告他们,如果继续和朝廷作对,等待他们的只有一个‘死’字。之后若有主动示好的土官,你便许诺好处,诸如官位和滇中的肥沃田地等,他得了这样的好消息,回去之后自然会同其他土官商量,这便是安抚之道。”
脱脱孛罗虽然不懂这些,但知道听长公主的总不会有错,但还是有些犹豫地开口问道:“殿下,这些事情您和陛下商量过吗?可千万不要一不小心招惹上别的东西。”
朱予焕看他努力挤眉弄眼的样子,颇有些好笑,反问道:“你不就是想说王振吗?这里天高皇帝远,你直接说便是了。”
脱脱孛罗叹了一口气,“人人都揣测殿下是被王振赶出了京城,连臣家中的管家都这么说。”
朱予焕闻言不免流露出几分无奈,道:“我若是不想走,自有留下来的办法,不过是顺着王振罢了。”
脱脱孛罗抬手挠了挠头,脸上仍旧透着困惑,“殿下想来云南?麓川贼寇凶狠,若是一不小心出了个一二……”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天欲其亡,必令其狂’。”朱予焕双手背在身后,望着远处的山峦,道:“越是猖狂的人,越容易有破绽,那时不就该轮到我出手了吗?”
脱脱孛罗隐约明白朱予焕的意思,恍然大悟,道:“殿下的意思是麓川不过是外强中干的倔驴,只要我们看准时机,一定能够大胜而归!”
朱予焕的脚步一顿,忍不住看向脱脱孛罗,感慨道:“你现在都会用成语了。”
就是对象分析错误了……
脱脱孛罗嘿嘿笑了几声,道:“都已经在京城呆了这么久,要是还不会说成语,这不是丢人吗?”
朱予焕不由感慨道:“感觉先前和你比试弓箭还是昨日的事情……”
脱脱孛罗立刻道:“正好今日有闲,臣恳请殿下赏脸去营地比试射术,也好让军中士兵一睹殿下风采。”
朱予焕原本还要继续吩咐,听他这么说,思索片刻,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道:“比试可以,不过我可从不做亏本的生意。”
脱脱孛罗咦了一声,问道:“什么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