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抗金的梁夫人可以二百步内百发百中,我还是差远了。”朱予焕叹了一口气,随后拿起了案几上放着的那根青铜长管。
为了应对麓川的象兵,这次可谓是下了血本,光是朱予焕等人就已经从京城装配了不少火器用于防范。
部分不便随行的火器则是单独运输,之后会一并送到昆明。
脱脱孛罗见朱予焕拿着火铳颇为新奇的样子,不免有些惊奇,忍不住问道:“殿下跟着刘将军难道没有学过如何使用手铳?”
人人都知道顺德公主颇受先皇信赖,又跟着学过军事和武艺,应该对火铳极为熟稔才对。
朱予焕拿着枪管,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并没有说实话,只是委婉道:“火器管控严格,就算是我也不能随意拿到手。”
朱予焕对于弓箭十分熟悉,但对于火铳的了解却并不怎么深。
原因无他,火铳有爆炸的风险,自然是绝对不能随意交到公主的手上的,哪怕爆炸的机会再怎么小,他们也不能拿这个可能性去赌。
顺德公主可是宣德皇帝的爱女,要是火铳在公主的手中爆炸了,谁来负责?
朱予焕仅仅是见识过手铳的模样,从刘永诚那里了解过火铳的基本用法,知道火铳根据大小和威力可以分为手铳、碗口铳、无敌手铳、千里铳等,明白如今的火铳和未来的手枪可以说是两模两样的东西。
至于研究火铳就更不必说了,朱瞻基执政十年,忙着种地发展,而北方的瓦剌和兀良哈等部族虽然有着十足的战斗力,但在武器方面,大明一直遥遥领先,目前的武器和战术配合足以应对瓦剌,重点往往在制作大型火铳来应对骑兵上,在火铳的便捷使用上没有明显的精进。
务农寺又以农具研发为主,平日里还要忙别的事情,朱予焕又碍于朱瞻基,不好好直接研究火器。
农务也好、巡边也罢,不涉及本质的问题,朱瞻基都可以一笑而过,唯独武器的管控必须严格要求,尤其是火铳这样杀伤力强大的武器。
不过如今朱瞻基已经不在,朱予焕又到了云南,远离京城少了许多束缚,自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自由行事。
比起皇庄、巡边,尽管征讨麓川事关重大,但朱予焕的心情反而要更加轻松。
脱脱孛罗了然地点点头,道:“若不是当初跟着王尚书和蒋将军一起,我也没有使用手铳的机会。”
朱予焕将青铜管身制成的手铳拿在手中,细细打量了一番,随后将手铳递到脱脱孛罗的面前,道:“正好,你来试试手,反正之后少不得要用这火铳。”
脱脱孛罗自然不会拒绝,他接过手铳,装好手持的木柄,先是将火药填入药室,放入木马子,用木槌将木马子舂实,再将多颗铅子放入、压实铅子,最后才打开火门,将捻子放入火门并倒上少许火药。
他的动作不快,足以让朱予焕清楚地看到火铳填发的全过程,想必是猜到朱予焕大概是没有接触过这样“危险”的东西的。
随着引线上燃烧的火星点燃火药,枪管内的弹丸迅速发射,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对面的靶子,因着威力极大,临时靶子竟然被射穿了。
“这个的威力就到这里了,要想击中更远的目标就得换成碗口铳。”脱脱孛罗将手铳放下,道:“这个时候铜管发烫,殿下千万不要触碰。”
朱予焕接过旁边人递来的弓箭,连发五箭,全部轻而易举地中靶,但和被手铳击中的靶子相比,弓箭的威力实在是不够看。
朱予焕不由感慨道:“这个距离对我来说不算远,也能做到百发百中,但实际效果和手铳比起来可差远了,难怪皇考每次巡边出行都带上三大营。”
朱予焕目测了一番距离,他们和靶子之间约莫四十步有余,在冷兵器为主的时代,这个威力已经相当可观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火铳填发速度太慢,也有三段击的战术弥补,也无怪这些年火铳一直没有什么大的突破和进步。
“是啊,臣听父亲提及过,每次交战最棘手的便是三大营,只要三段击一出,再怎么强大的骑兵也要退避三舍,更不用说还有碗口铳这样的大炮。”脱脱孛罗说完意识到自己失言,急忙对朱予焕行礼道:“臣失言……”
朱予焕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对脱脱孛罗笑道:“我曾爷爷还在的时候便说过,不论从前,只要心中归属大明,便是大明的子孙,又何必在意从前的事情呢?”
脱脱孛罗微微一愣,连连点头道:“臣明白……”此时周围只有他们二人,脱脱孛罗犹豫片刻,道:“臣听闻当初也先土干归顺太宗,赐名‘金忠’,臣斗胆恳请殿下,待到征讨麓川之后也为臣选一个汉名,以示臣父子二人对大明的忠心。”
朱予焕只是把玩着手中的弓箭,淡淡地开口道:“这件事你应该向陛下上书。”
脱脱孛罗不敢与她对视,只是垂下眼睑,道:“殿下博才多学,又是陛下亲近之人,对臣既有赏识又有提拔,臣感激不尽,因此恳请殿下为臣父子二人费心。”
朱予焕侧头看向他,微微一笑,道:“好。”
脱脱孛罗抬起头看向长公主,仅仅是交换眼神,他已经明白长公主对自己的信赖,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朱予焕并不将他放在心上,只是招呼人再拿一把手铳来,按照刚才脱脱孛罗的法子装弹,抬手瞄准了对面的靶子。
脱脱孛罗急忙提醒道:“这手铳威力比弓箭更大,第一次使用难免会有不够精准的问题,殿下不必……”
火铳和弓箭的使用完全是两种方式,朱予焕又是新手,瞄不准甚至是脱靶都是很正常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朱予焕已经点燃捻子,随着一声响,铅弹精准无误地击中靶子。
这下不仅脱脱孛罗不由面露吃惊之色,旁边观看的军官和士兵也都格外惊诧,纷纷转头看向第一次使用手铳的朱予焕。
只见朱予焕收回手铳,对着铜管口吹了一口气,脸上多了几分狡黠之色。
后坐力嘛,这她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