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筹交错间,席中不知何时多了为如谪仙一般的公子。
那人衣服素得很,与萧祎不一样的是,人家即便素衣却也遮掩不住与生俱来的贵气,而萧祎的素只是用来迎合皇帝的面具,显得有些用力过猛。
来人皮肤白皙,女子见了都自愧不如,容貌清秀却不失钝感,阴柔和阳刚在他身上做到了完美的融合,只不过,在原主的记忆中,这个人似乎从未见过。
“这位是?”阿醺问身旁金丝绣纹的女子。
“这是当今太子,想来是替皇上过来庆贺的。”女子回答说。
太子?
如此似乎有些印象了,原主过去虽没见过,但是毕竟与皇家沾些关系,听还是听过的。
太子名为萧祁,乃皇上的长子,母亲是当时的宠妃柳令毓。这柳令毓是个出了名的不争不抢,诞下太子后便主动请求去皇祠为皇家祈福,萧祁因此一直由现在的皇后抚养。
萧祁年少聪颖,在治国方面有着极高的天赋,同时他又继承了柳令毓的脾性,为人温润如玉,性格谦和,深得皇心。
只不过,天妒英才,后来很早便病逝了。
想到这里,阿醺不由地叹了口气。
“多好的人啊,若是一直都在的话,怎么会轮到萧祎当皇帝……”
阿醺撑着脸,手里握着一杯酒,双颊微红,眼神迷离般盯着远处和萧祎谈笑风生的萧祁。
“父皇忙于朝政,没办法亲临,特意派我来给六弟贺喜,我知道六弟府上也不缺什么奇珍异宝,便将外朝特供的布匹送来当作新婚礼物,六弟莫要嫌弃。”
萧祎摆摆手,“皇兄能来已经是莫大的欢喜,今日皇兄来了,可得与我喝个不醉不归。”
萧祁微微颔首,“这次恐怕没办法与六弟不醉不归了,稍后我便要离开京城了,最近渠州大旱,民不聊生,我需赶紧过去,为父皇排忧解难……”
“也是,朝政要紧……”萧祎道。
“那我先告辞了,待回来之后再来与你喝酒。”萧祁拍拍萧祎的肩膀,说。
萧祎点点头。
萧祁转身走时,眼神无意间和醉酒的阿醺相撞,顷刻间,时间仿佛停滞,周遭的声音瞬间消失,白茫茫天地间只有二人的遥遥相望。
他心脏忽地漏掉一拍,旋即忙避开对方的目光,修长白皙的手轻轻覆上胸口,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感此刻正在蔓延。
*
啊啊啊——
一声尖厉声划破白昼,林间成对的鸟儿忽地各自飞离。
王楚楚摔坐在地上,地上是洒落的白粥,她小脸苍白,眼睛里含着泪,泪水欲坠不坠委屈极了。
她左手捂着右腕,是不是还微微颤抖。
阿醺的房门被一脚踹开,只见萧祎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好就大步流星地走进来,见王楚楚摔在地上,火上眉梢,直直上前将阿醺扯下床。
他狠狠掐着阿醺的脖子,强大的窒息感朝她袭来,顿时,脸被憋成猪肝色。
颂梨扑通跪下,“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王楚楚轻轻柔拽了拽萧祎的裤脚,柔声说:“夫君,我们刚成亲,见不得血的……你就饶了姐姐吧,姐姐也不是故意烫伤我的。”
“他把你烫伤了!?”萧祎蹙眉道。
“没事的,伤得并不重……”
萧祎松开阿醺,忙蹲下身子,查看王楚楚的伤势。
颂梨上前扶住阿醺,阿醺捂着嗓子,干咳着,胃里直犯恶心。
她是真倒霉啊,正睡着呢,只听啊的一声便被吵醒,然后就一脸懵比地发现地上摔着一个王楚楚,再然后就莫名其妙被掐住脖子,如此她才真正清醒过来。
“我向来醒的比较早,想着做些白粥给姐姐和夫君暖暖胃,我见夫君还睡着便不想打扰,于是先给姐姐端来……”说着她突然抽泣起来,“姐姐不喜欢便告诉楚楚,倒不必将粥撒在楚楚身上,楚楚知道姐姐平时养尊处优惯了,喝不得这种没滋味的东西,楚楚以后不做就是了……”
“王爷,侧妃她胡说——”颂梨愤愤道。
萧祎哪会信一个丫鬟,他将王楚楚温柔扶起,紧紧把她搂在怀里,压低怒气,温柔地安慰道:“楚楚莫怕,有本王在,你无须委屈自己。”
王楚楚垂眸,轻轻点了点头,却又在萧祎看不见的瞬间得意地勾唇一笑。
阿醺盘腿坐在床上,轻轻揉着脖子,看着面前这两个人上演了一场你侬我侬的恶心戏。
萧祎皱起眉,冷言道:“苏醺!你别太过分!你堂堂一个将门之女,怎有颗如此妒忌之心——”
阿醺抿着嘴,缓缓站起来,面无表情道:“你堂堂一个征战四方的皇子,还不是有颗愚蠢的心,脑袋也不太好使……”
王楚楚闻言,上前道:“不许你说王爷——”
阿醺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盯着她,讥讽一笑:“呦,做戏还知道做全套,去青楼委屈你了,你该去当戏子。”
“你——”王楚楚一时语塞。
萧祎闻言,将王楚楚揽在身后,威胁道:“你再给本王说一遍——”
“我说,她该去当个戏子——”阿醺一字一字重复道。
下一刻,萧祎又欲掐她脖子,这次阿醺直接躲开,绕到他身后,朝王楚楚脸上就是一巴掌。
啪——
声音脆得很,听得人心生欢喜。
萧祎暴戾地狠狠攥住阿醺的手腕,捏得她骨头咯吱咯吱作响。
阿醺毫不畏惧地盯着他森寒的眸子,腾出的手用力压着萧祎要伸手打她的手。
“萧祎——”她面无表情地呵道。
萧祎与她不卑不亢的目光相撞,他微微怔愣,这还是那个唯他是从的苏醺吗,怎么自从这次回来之后像是变了一个人。
“王爷~”王楚楚在一旁委屈地撒娇。
萧祎挣开阿醺的手,转而就要朝她脸上落下一巴掌,却因阿醺的一句话,停在半空中。
“你别忘了,我是苏战的女儿,连当今皇上都要敬我父亲三分,你若是敢动我,我保证你明日就能见到王楚楚的尸体……”
他慢慢收回手,眼神狠戾,但是又不敢多做些什么。
阿醺故意上前,拽住他的衣领,迫使他不得不稍微弯下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们如何我都不管,但是若是将一些莫须有的帽子扣在我头上,就别怪我不客气……”
说罢,她轻轻覆上他的脸,说:“你贵为皇子,我确实不能动你,但是我们可以一起死……”
萧祎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太陌生了,陌生的像是换了一个人。
阿醺松开他,转而便要往外走,经过王楚楚身边时,故意停下,她提高嗓音,阴阳怪气道:“这婚是当今太后赐的,你若是想鸠占鹊巢,直接去找太后,不必大费周章,想法设法的为难我,多费力气不是,做不好还得吃巴掌,多不值啊……”
王楚楚捂着脸别过身子,一句话也不敢说。
阿醺站在门口,伸了个懒腰,余光往后瞥了瞥。
“这屋子晦气的很,既然你们这么喜欢待在里面就让给你们新的新房吧,后院我记得有一间大房子,我就去那里住吧……”
颂梨跟上去,“那颂梨给夫人好好打扫打扫……”
待阿醺走后,王楚楚倏地便哭了出来,随后扑到萧祎怀里,极尽委屈。
萧祎温柔地安抚王楚楚的背,心想着,女子便该如此温柔似水,哪像她那样如妒妇一般,让人生厌。
自那日给王楚楚一个下马威后,她倒是老实了不少。加上他们俩正是新婚之时,平时有事没事就黏在一起,也从不踏入后院,阿醺倒是清静不少。
这几日她没事便种种花,养养树,时不时喂喂鱼,同时也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到底如何才能改变原主的结局。
按照以往的套路来说,无非就是让对方死心塌地的爱上自己,如此就再也不会有之后的悲惨结局了。
但是这几日相处下来,阿醺只觉得对方恶心。
她是有些感情洁癖在的,既然那个男人都娶了别的女人,她也不再想像之前那样想方设法让对方喜欢上自己。思来想去,倒不如找个机会和离。
可是她之前也说了,这婚是太后赐的,比较特殊,不是说离就离的,必须你情我愿。加上,萧祎绝对不会同意的,因为萧祎虽然不喜欢原主,但是他很看重原主家族所带给他的利益,所以他才会娶一个不喜欢的女人。
“啊啊啊……那该怎么办啊……”阿醺坐在池塘边抓狂。
颂梨端着水果走过来,“夫人这是怎么了?”
阿醺握住颂梨的手,问:“你说怎样才能逼一个不想和离的人跟我和离?”
“夫人,您这是要和王爷和离吗?”
“……不是,我就是之前看话本看的,主人公想和丈夫和离,但是丈夫却因为种种原因不愿意。”阿醺道。
颂梨了然,“原来如此……我觉得若是想让对方和离,不如做一些对方讨厌的事情,时间长了对方也就厌恶自己了,如此便可和离了。”
“对啊,哎呦喂,这几天睡觉都叫我睡傻了,这么简单我都没想出来……”
说着阿醺叼了块苹果便往屋里走去,没一会又出来了。
这次阿醺穿得比之前还要华丽,站在花园里,像个花枝招展的花孔雀。
“夫人,您这是又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