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彦翀的不动声色之下是怄得肝疼的火气，想着要不要通知基地派架飞机过来轰平了这里。
陆昱舟坐在他跟秦稚棠中间，垂着眼帘，看不清他眸中的情绪。
还有一个如坐针毡的秦稚棠，反省期间准备好的措辞，在这样的气氛下一个字都不敢说。
以防万一，约陆彦翀之前，她问了陆昱舟关于陆彦翀跟裴望渝的事，所以他们两个现在的感情状态，秦稚棠是知道的。
她清楚得很，要没她在中间出力，陆彦翀跟裴望渝还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手指不停地搓着桌布，她偷偷打量陆彦翀的脸色，思索着这个开场白到底应该怎么说。
三个人跟三座雕像似的相顾无言许久，菜品挨着顺序上齐之后，秦稚棠从侍应生手里接过醒好的红酒，并清退了在旁候着的两人。
她有些战栗，给陆彦翀倒好酒，接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捏着杯柱小声地叫了陆彦翀一声，“哥...”
从她接过酒到开口，陆彦翀全程没看她一眼，她惘然地看着陆彦翀，吞咽了下再次叫道：“哥。”
还是没有得到回应。
秦稚棠眼眶发红，没了那股子跋扈劲，原本娇媚的脸上全是难言的后悔和自责，“对不起...”
话音落下，陆彦翀终于抬了抬眸，很平静地看向她，又是好几秒的沉默后，他不冷不热地开了口，“你如果是觉得委屈流眼泪，那接下来的话就不用说了。”
听到这话，秦稚棠顿时把收不住的眼泪给憋了回去，“我不是委屈，是真的觉得对不起，我真的错了。”
“是我自己死心眼看不明白，这些年我的骄纵跋扈，在外面可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这些不过都是因为我是你妹妹，没有陆彦翀妹妹这层身份，没有人会把我当回事，可是我却把这些当做了理所当然，你是我哥，你就得对我好，但凡你有一点没有顺着我的心意，我就觉得不平衡，凭什么你是我哥，还不如外人理解我，所以我做了很多错事，我知道的，其实你一直都很纵容我，一直都在给我机会，是我自己自私不知道珍惜，哥...”
秦稚棠说着说着还是忍不住掉落几颗金豆，赶忙抬手抹掉，“我保证以后改掉自己的臭脾气，不做让你心烦的事，姑姑不在了，我只有你跟昱舟两个亲人，你别不要我。”
她提秦安婷不是想借此道德绑架陆彦翀，而是真心害怕失去仅有的血亲家人。
这点陆彦翀还是看得清楚的，所以他凛然的眸光在秦稚棠说完之后松动了几分。
一开始的秦稚棠也不是先前那样像是得了失心疯的疯子，她之所以变成那样，也是受了司凛的蛊惑。
陆彦翀就是气她没长脑子，家里人说一百句她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司凛放个屁她都觉得是香的。
盯着她潸然泪下的样子，陆彦翀端起了酒杯，“这是最后一次，看在我妈的面子上，但你要知道，不是每次搬出我妈都有用。”
见他松了口，秦稚棠心里的石头也回落了些，“我知道。”
陆昱舟见状也给自己倒了杯酒，出声附和，“本来就是咱们三个相依为命，要是继续搞内讧，这日子也不用再过了。”
他本意是想替秦稚棠缓解缓解气氛，然他说完之后，气氛非但没有缓解，反而比之前更为凝重。
秦稚棠一言难尽地看他，陆彦翀也掀眼冷冰冰的样子。
见两人的眼神不对，陆昱舟才反应过来这话在这儿说好像是不怎么对。
搞得好像那边其乐融融阖家欢乐，他们这边凄凄惨惨抱团取暖。
原本被秦稚棠分散的某些思绪，随着陆昱舟不过脑子的话又重新集合，刚才喝下去的酒好似成了助燃剂，烧得陆彦翀心里噼里啪啦的响。
不过，既然陆昱舟挑了头，陆彦翀要泄火，矛头自然就要对准他，“我记得当时好像有人跟我说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想帮忙查当年的真相，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我能问责了吗？”
陆昱舟顾不上骂自己嘴欠，对上亲哥阴翳的目光，他选择头铁，“一起吃个饭而已，能证明什么？”
陆彦翀气笑了，“是不能证明什么，不过就是姑嫂跟妯娌的区别，现在看来，还是人家姑嫂要亲一点，我是这个亲哥到底是隔了一层，人家那才是实打实的同一生产厂家。”
当时程朝宁在基地说的话，眼下变成了一个个响亮的巴掌，打得陆昱舟有口难言，跟吞针一样难受。
从知道程京南手里有能救裴望渝的解药后，陆彦翀没问过他当时跟程朝宁去北州的事，但他知道，陆彦翀一定清楚解药是怎么来的。
陆彦翀没追究程朝宁是怎么帮裴望渝逃的，也没计较解药的事，不是他不想，而是事已至此，他要是再去找程朝宁的麻烦，绝对会把裴望渝推得更远。
所以这口气不管陆彦翀愿不愿意，都得逼着自己咽下去，别无他选。
陆昱舟就是想得明白这一点心里才不舒服，愧疚的想发火，抬眼朝某个方向看了眼，三五秒后，上衣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下，接着对上一双略微迫切的眸子。
他没管，收回视线拿起刀叉有一下没一下地切着牛排。
那头的程朝宁快急死了，她怎么可能看不出陆昱舟误会了什么，可在裴望渝面前，她又不敢表现的太明显，怕裴望渝会多想。
程京南看她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就头疼，就是向着他又怎么了？胳膊肘不往内，难不成还往外拐？
再说，他也没觉得程朝宁这个白眼狼会向着他，要是她知道给他的药丸是能救裴望渝的解药，更是他跟陆彦翀第一轮博弈的重要筹码，这药不一定就能落到他手里。
“要不你去那桌吃？我帮你把单买了，你过去就说你请客。”
程朝宁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程京南偏还要火上浇油，瞪了他一眼，“你阴阳怪气个什么劲儿，我是没钱吗？用得着你买单。”
程京南哂笑，“我是看你恨不得把眼睛粘那小子身上，怕你累着好心给你提个建议。”
程朝宁不爽又憋屈，“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这么多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上辈子是吃了多少鸡下巴。”
说完，她一口吃掉盘里的蟹肉塔，化悲郁为食欲，腮帮鼓鼓的，边嚼边跟裴望渝说话，“望渝，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要是没有，我带你去玩儿呀，咱们走远一点，省得看见某些人就烦。”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裴望渝微微勾唇，“我要工作啊，不然怎么还你哥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