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级1班要开家长会了,阿梨与霍韫年都来参加了。
霍洛游全科满分,荣获第一名,阿梨还作为优秀家长上台发了言。
家长会结束后,霍洛游的班主任赵老师把阿梨与霍韫年带到了办公室单独谈话。
赵老师是一位慈眉善目的和蔼妇人,身材纤细,说话柔声细语,年逾花甲,但是保养得体,乌发秀丽,肤色红润。
她也是阿梨小学六年的班主任。
“阿梨,你儿子各方面表现就和你以前一样,十分优秀,而且实际水平远远不止一年级,一年级的老师教不了他什么东西,我建议可以提前送他去二年级,这样更有利于他的学习成长,我请二位来,就是想问问你们的意见。”
夫妻俩对视一眼,霍韫年先表态,“我赞同。”
阿梨思忖片刻,也表示同意。
“那行,你们回去后问下小孩想法,要没问题,我下周就安排阿游去二年级1班上课。”
“好,谢谢老师您了。”
“不客气,”赵老师目光落在阿梨身上,突然轻笑出声,“还记得你小时候,我也想要你跳级,劝了好几次,你都不肯,时间真快啊!”
阿梨闻言微怔,反应过来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表情落寞。
霍韫年将阿梨微表情尽收眼底,心中疑惑。
夫妻俩告辞离开,走廊上,霍韫年问及刚才,阿梨望向远处操场上正在欢快踢足球的孩子们,沉默片刻才说道:“不想和柒月分开罢了。”
四个人三个人学习成绩都超级好,几乎次次都是满分,都达到了可以跳级的水平,但是柒月差一点,所以三人都决定按部就班上学。
霍韫年终于明白那一刻阿梨眼神中的黯然,他伸手便将人搂进怀里,温柔地亲了亲其额角,“来年,带着孩子们,一起去见见柒月吧。”
“好。”
晚上,阿梨和霍洛游说起这件事,后者坚定拒绝,“母亲,我不要,我在现在班级已经交了好几个好朋友了。”
破天荒的,这一次阿梨并没有尊重小儿子的意见,语气严肃地说:“不行,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下周一我就带你去新班级,你会交到新朋友的。”
霍洛游抱住母亲的腿连连央求却还是被无情拒绝了,见事情无转圜余地,干脆在地上打起滚来,边滚边大声嚎哭,“我不要,我不要,我就不要。”
霍洛游哭得惊天动地,霍韫年站在阿梨旁边,看了一会儿也心软了,“要不等下学期开学。”
“不行。”阿梨干脆拒绝,“半年下来,感情会更深,到时候他更加舍不得。”
“那要不算了?”
当时老师也建议霍斯延跳级,但是他嫌麻烦不愿,霍韫年也没有强求。
还不等阿梨回答,就听到霍斯延一声冰冷的呵斥,“别哭了,再哭我就揍你,下周一我带你去新班级。”
刚还在地上撒泼打滚的霍洛游立刻噤了哭声,坐着委屈巴巴地扬起小脸望向霍斯延,”我知道了,哥哥。”
“回房,洗脸刷牙,睡觉,再让我听到你哭,下次你就不要跟着我出去了。”
“欧。”
霍斯延说完转身潇洒回房,霍洛游乖乖地跟着哥哥身后上了楼,留下一脸诧异的父母。
霍韫年不可思议道:“这就是血脉压制嘛?”
“可能是吧,阿逍小时候不肯吃药,药苦,也是哥哥凶着他喝的。”
……
霍洛游对霍斯延的喜爱远远超过了夫妻俩的预料。
只要霍斯延在家,霍洛游就会屁颠屁颠地凑到哥哥的身边,端茶倒水剥橘子,乐呵乐呵地当起哥哥的专属小仆人,霍斯延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弟弟的殷勤。
霍韫思在家的时候,也会学着哥哥指使弟弟替自己干些活,霍洛游乐在其中。
手足和睦,阿梨看在眼底,乐在心里。
一家人过了一段时间的安生日子。
霍洛游放寒假回家那日,书包里多了一份情书与一盒巧克力,阿梨开始还以为是有女孩子送给小儿子的,结果原来是要送给长子的。
女孩子不好意思当面送,就拜托心上人的弟弟帮忙转赠。
“母亲,那个小姐姐长得超级好看,笑起来还有两个梨涡,我喜欢她,我觉得哥哥肯定也会喜欢她的。”
霍洛游想错了。
当晚霍斯延一回家,霍洛游就挣脱开阿梨的怀抱,拿起情书与巧克力奔向哥哥,结果下一秒就被他口中的哥哥抱起打了几下臀部。
霍洛游“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坏哥哥,又打我,呜呜呜~”
阿梨瞧出长子下手不重,幼子只是想用哭泣博取哥哥的关注,便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望向已经有一米八几高的长子,他像极了他的父亲,准确来说,是阿梨最初见到的霍韫年,眼神冷冽偏执。
时间过得真快呀。
霍斯延察觉到阿梨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冷冷地喊了声“母亲”,便放下弟弟径直上了楼。
阿梨望着长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一句话都没有说,她也不知道该与长子说些什么。
十二月底的某一天上午,霍家有人登门拜访,是一位气质高雅的贵妇人,不难看出其年轻时的容颜该是何等的绝世倾城。
孩子们都出去玩了,霍韫年在公司,家里只有阿梨在。
阿梨接待了贵妇人,她心中有种莫名不安。
“请问您是?”
“霍夫人,您好!我叫宋秋离。”
阿梨惊骇地望向宋秋离,许久后才冷冷地问道:“你是宋秋离?你来霍家做什么?”
阿梨眼神带着一丝防备,宋秋离笑着反问道:“你认识我?”
“你与沈昭月交好,”阿梨直截了当地说出来了,“我不明白,你为何要出现在这里?”
这里并不欢迎你。
突然听到挚友的名字,宋秋离脸上的笑容一瞬间消失了,眼中翻涌上来许多复杂的情绪。
“我这次前来是来祭奠下故友的,我与梓愿是好友,她应该提前告知了韫年的。”
阿梨瞳孔一缩,“你与阿年的姑姑是好友?”
宋秋离柔声解释道:“梓愿同两边人关系都挺好的。”
一边是挚友,一边是兄长。
“阿年不知道你保护过沈慕宁嘛?”
这个名字一蹦出来,宋秋离脸色彻底变了,只余一片死寂。
“他不知道,明面上一直都是萧家在保护小宁,他掌权后查到了萧家头上,小柏没有说出我。”宋秋离补充了一句,“梓愿也不知道。”
“但是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见过白岁莹寄给上任白家家主的书信,里面提到过她与萧容肆回国后,是你在暗中照顾沈慕宁。”
“原来如此。”宋秋离笑容坦然,目光好奇,“你会告诉霍韫年嘛?”
阿梨摇头,“我不想打破现在的宁静生活。你与姑姑关系不错,想来阿年在F国的那些年,见到你也要叫一声‘宋姨’。”
“确实如此。”
何其讽刺。
“他知道我与他父亲还有沈昭月的关系,他十五岁之前,是不会叫的,十五岁之后才叫的,当年他的姑姑能够从罗兰家族的地牢里逃出,是我买通了守卫,梓愿没有再被抓回去,是我把她藏了起来,也是我查到他所处的那片林域,我送梓愿过去的。后来我挨了罗兰一枪,若不是我丈夫及时出现挡在我身前,我怕是会死于罗兰的枪下,”宋秋离眼中流露出悲哀之色,“他是个好孩子,是我当不起他一声‘宋姨’。”
阿梨在心中默默叹气,原来还发生过这么多事情,真是乱麻缠作一团,理不清。
宋秋离话锋一转:“若是你母亲见到我,肯定会很生气的。”
阿梨深以为然:“我母亲肯定非常讨厌你。”
宋秋离脑海里回忆起那天,她听说出事后马不停蹄赶回国内,已然疯魔的谢长瑛朝着她歇斯底里地嘶吼:“你为什么不带她离开?为什么?他们藕断丝连,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抱歉。”
宋秋离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一声冰冷的“宋姨”,是霍韫年回来了。
霍韫年眼底毫无笑意,表情却并无不悦,他很讨厌眼前人,但是他记得,她对姑姑有恩。
宋秋离立刻起身表明来意:“我是想来看望下你父亲的。”
霍韫年眉头微皱,“我会派人带您去的。”
宋秋离快要离开又扭头问了一句:“你们的母亲是合葬在一起了嘛?”
阿梨僵硬地点了下头。
宋秋离满意地离开了,似乎还嘟囔了一句:“那就好。”
……
兄霍梓庭之墓,碑是霍梓愿所立。
宋秋离站在霍梓庭墓前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话。
“老大,我也生病了,是骨癌,已经扩散了,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吧,我不怕死的,我也早就该死了,我们六个人很快就要团聚了。”
“二哥他疯了,你知道嘛?二嫂她知道迟夙死亡的真相,跳海身亡了,他们也算是重聚了。二哥把二嫂冻了起来,还找了颜家人帮忙招魂,颜在说二嫂已经和迟夙携手去投胎了,然后他又找了很多人招魂,还真把二嫂给招了回来……”
“他抱着二嫂进了棺柩,两人还是合葬了,我这次回来还要告诉云衍那孩子他父母墓地址在哪。你说,他们来生还会相遇嘛?”
“老大,我还是最恨你的,是你害了我们所有人,你害了我们两次,我们劝你你不听,出了事你还要乞求我们保护他们,容肆与岁莹原本在m国活得好好的,你为什么还要打扰他们?其实我知道,容肆会回萧家争权,不只是为了他弟弟,更是为了帮你这个表哥,对吗?”
“是你给他打了电话,说如果他是萧家家主,你在霍家就能站得更稳,而他也能一直替你保护好你的孩子,你不该说出那些话的,他一向听你的话,是你害死了岁莹,也是你害死了他,我恨你,所以这些年我一直都不愿来见你。”
“陆家那孩子挖出了昭月的骸骨,烧出了一把灰,扬了,挫骨扬灰,那天我就躲在不远处看,他们走后,火灭了,我捡了一块残碑,还有些许遗骨,带回去埋了起来。她是个坏人,我也不算好人,我也本该不得善终,这是我的报应。”
“我昨日去见过容肆与岁莹了,老大,我想回到高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