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南关乃旅顺的门户,怎能轻易言弃?”
旅顺北城游击府,旅顺的两位千总联袂而来,其中姓陆的千总对着张攀躬身行礼后马上开口道。
程姓千总也紧跟着附和:“是啊,大人!若弃关,奴贼则可一路安然纵马城下。”
坐在桌子前的张攀眉头微微一皱,面色一冷:“怎么如今连我的话你们都不听了吗?”
“属下不敢,只是……”
陆姓千总梗着脖子还要强辩,但张攀猛地一拍桌子:“只是什么!既然听得懂,那便去照办!滚出去!”
“是,属下告退。”
见张攀发怒,程姓千总立马拉着陆姓千总出了房门。
张攀冷冷地看着两个人的背影,直到两个人都出去了以后,面色瞬间就萎靡了下来,旁边坐着的韩林,赶忙将他扶到了床上,又拿过一个垫子让他靠着。
“属下不服管教,倒是让都司看笑话了。”
韩林摇头笑道:“游击大人哪里的话,什么笑话不笑话的,我的调度确实不符合常理,两位千总颇有微词也实属正常。”
放弃南关,自然是韩林是出自韩林的手笔,对于放弃要将南关放弃,整个旅顺对此都颇为不解,还以为张攀是失心疯。
因此两个千总才来劝。
“有我在,哪里轮得到他们来做主!”
张攀哼了一声。
韩林看了看张攀的精神头劝道:“依我之见,游击还是去船上比较好。”
经过一番诊治,张攀的身体和精神状态已经明显有了好转之势,但由于他是中毒,为其诊治的大夫告诉他在体内毒素完全排除干净之前,不能随意走动,以余毒攻心。
此时治疗中毒的方法,就只有两个字,排和养,甚至有的时候中了毒,静养的时间甚至要比骨头断了静养的时间都要长。
在以张攀的名义大张旗鼓地入了城以后,韩林又偷偷地将他和李柱转移到了船上,以防不测。
但张攀听到韩林要坐镇北城这个交战的最前沿,无论如何也不肯躲在船上,一定要到北城来,唐豪无论怎么劝都劝不住。
说着,张攀的脸上又流露出了一丝愧色:“都司既然卖了我这张老脸接下了这个烫手的山芋,你在前面迎战拒敌,我在后面坐视,心中有愧不安呐,就算帮不上什么忙,老夫至少也能在这里为都司摇旗擂鼓。”
韩林知道张攀这是在通过实际的行动对自己表明态度,一方面袒露他不会躲在后面坐享其成、势与旅顺共存亡的态度;另外一方面,也是在安韩林的心。
既然如此,韩林也就懒得管了。
韩林坐在凳子上,倒了两杯茶水,这几天的时间他南北两城之间来回奔走,可是有些忙坏了,今日才稍微闲暇了片刻,想和张攀对一对城守的计策,但不成想还没说两句话,两个千总就气冲冲的来了。
将一杯茶递给张攀,韩林一边喝着一边道:“奴贼要取旅顺,都是那黑子等人的一面之词,至今南关也唯有警信传来,游击镇戍旅顺多年,以游击高见,这鞑子可还会来麽?”
“奴贼一直不循常理,不太好说……”张攀想了想,摇了摇头:“不过奴贼,往年时有进犯,今年既然弄了这么大阵仗,不来的话他们怕是也心有不甘。”
韩林淡淡地“嗯”了一声:“既然如此,来与不来都皆由他,我们只要做好分内事就好,游击大人,关于这城守之事,我想……”
张攀一摆手:“旅顺的城守既然已经全盘交予了都司,便请都司独断且自为之,若城破,也请都司自去,老夫愿旅顺共焚。”
韩林张了张嘴,有些哑然,他没想到张攀竟然这么光棍,说不管就真得当起了甩手掌柜。
从张攀的房间当中走出来,郭骡儿便迎了上来,由于韩林要守两座城池,因此郭骡儿充当了令使信传,奔走在两座城池当中。
“大人,孝儿那边已经准备好,又从董鹤那里卸了三门舰炮下来。”
韩林摸了摸鼻子:“旅顺乃是四战之地,这么多年与奴贼交手打得有来有回,按理说应该并不差,怕的就是奴贼使什么诡计,你一会再跑一趟,回去告诉孝儿,南城的城守他不必参与太多,但要做好两件事。”
“请大人吩咐。”
“一个是一定要保护好码头和水营的战船,不能叫奴贼毁了去,这关乎咱们的身家性命。”
水营与陆营的战场场景完全不一样,对于佛郎机、虎蹲炮、碗口铳等大型火器的操纵水营目前反而要强过陆营一些,因此为了补充人手,韩林又将二百的水营当中的一半调过来操纵已经搬到城头的各类火器。
因此水营的防御力量稍显薄弱。
“另外就是,叫他时刻看好我的旗号,等城头的旗号一变,那他就开始行事。”
旅顺的南北两城相距一百五十步,真要打起仗来双方的联系必然断绝,因此韩林在两城相距最近的城头设置了旗号,用来通传战事的情况,同时也能够简单的下令。
郭骡儿笑了一下:“孝儿心细,定然是不会忘的。”
韩林也笑了,心中暗道自己还是略显得有些紧张了些。
对于全盘指挥一城的防守,韩林还是第一次,而且与之前相比,虽然手中可用的兵力多了,但是指挥调度这件事就更加难了,战场情形瞬息万变,需要他能够根据形势以变应变,这无疑对他来说是一种新的考验。
不过在紧张之余,韩林甚至还有一些庆幸,好在这里是旅顺而不是乐亭,他本来就是被赶鸭子上架,能守韩林肯定是要尽心尽力的守的,而守不了就算旅顺丢了,他也不是旅顺的主将,因此对他来说问题也不大。
更何况借由此练练手。
稍稍松了一口气,韩林又对着郭骡儿问道:“去看过柱子没有,他现在怎么样了?”
“人已经醒了,就是还得养着,按照大夫的说法,估计得到明年的开春才能完全将毒排除干净。”
“那就好,那就好哇!”
韩林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李柱完全是为了保护他而饮下的毒酒,此时听到他没事韩林一直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两个人一边往外走着,郭骡儿一边问道:“大人,你说这鞑子咋回事,到底来不来攻了?”
他的话音刚落,唐豪跌跌撞撞地跑进了院子,一看到韩林脸上大喜过望:“都司,可算找到你了,鞑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