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木偶尔会觉得,自己对世界的认知出现了差错。
不然为什么,明明他为了阻止战争杀遍了好战分子,战争还是打响了;明明他调查了所有的证据与资料,为什么结果指向了一个完全不像凶手的人?
以莫离表现出来的战斗力,他想要折磨和玩弄一个人,有无数种办法,根本没必要去暗杀他身边的人。
就算要杀,也不该杀的这么——仁慈。
南木自己一分钟就能想到三种更折磨的做法,要是幕后黑手是莫离,他大可以捉住自己,然后当着自己的面虐杀他的亲朋好友。
反正那种能力,抓他和抓一只小鸡难度应该差不多。
只有拿他没办法的人,才会考虑杀他身边的人,这种人八成色厉内荏,表现得再狠辣,都无法掩盖本性的懦弱。
还有一点不可忽视的矛盾是:他仇人的作案手法明明是葡萄酒。
那个在FbI口中死了又复活,复活又被绯色逼得再度“死亡”的杀手,他的同行,他的手下败将。
身为擅长冷兵器的杀手,葡萄酒的确很出色,但和南木相比,完全没有可比性。
从前十四岁时,他能把葡萄酒吊起来打,现在也没差。
一个人会进步没错,但不会进化。
所以南木充满疑惑,迟迟无法确认凶手是谁,直到收集到的证据一点点地增多,他得到一个无可争议的结论——
凶手是莫离。
莫离=葡萄酒。
真他妈扯淡。
——
一个月后。
十月初。
莫离下班回家,悠闲地进入摸鱼状态。
客厅挂着的日历旁站着个人,纪年来回地翻着两页日历,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怎么了?”
莫离随口问道。
在一起生活了小半年,他已经基本上摸清纪年的行为模式——
这人不是在思考毁灭世界相关的问题,就是在思考任务主线的进程,大部分时间都是个事业模式,但也有小概率开出隐藏款。
像是抽象模式。
“我算了一下时间。”眉目间还有着少年气的男人微微弯着腰,塞入裤腰的衬衫下摆绷紧,勾勒出腰腹的轮廓。
他眉头微蹙。
“我感觉等不到我成年,南木就要找上门了。”
“你对成年礼有什么执念吗?”莫离意外地扬了下眉。
纪年莫名地看了他一眼,有些疑惑:“不是你说想和我结婚吗?这边的法律我记得成年才能结。”
A国倒是有个别州十六岁就能结婚,但以纪年的了解来看,莫离肯定不会考虑和未成年人结婚。
他在某些方面的道德感还是比较高的。
“……?”
莫离闻言,露出一个显然意见的迷惑表情,“我什么时候说过?”
“你说要和我谈谈婚姻的问题,你忘了吗?”
“那是因为我刚知道温莎已婚,觉得很意外。”莫离嘴角微动,“以他的身份和所处的环境,结婚显然不是什么好选择,后果你也看到了。”
自从妻子过世,女儿崩溃,温莎一天比一天活得不正常。
以前的他看起来对生活和未来充满了期待,像是那种会专门抽时间去看日出的人,但现在,他像个疯子。
任何处于温莎这种地位的人,结婚前都会考虑一下后果,判断自己能不能接受。
莫离也不知道为什么,温莎明明知道可能发生的事情,却还是选择和喜欢的人结婚。
“那还是真是让人遗憾。”
纪年叹了口气,单手撑着墙面站直身体,“不过,在世界毁灭前,你就没有尝试一下新事物的想法吗?”
“你是指婚姻吗?”
莫离笑着问。
“其他的也可以。”纪年掰着手指数,“像是恋爱,接——”
掰下第二根手指时,他动作微顿,又把那根手指掰直,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好吧,早点休息。”
“嗯。”
“对了,你喜欢猫还是狗?”
莫离想了想:“应该是猫吧。”
“我知道了。”
——
很难想象两个正值大好年华的年轻人同居半年,没有过任何超出友谊的行为。
南木调查到这份资料的时候,都有点意外。
但很快,他又觉得自己不应该感到意外才对。
毕竟当初杀手培养基地的所有人都知道,葡萄酒是个彻头彻尾的异性恋者,有一个一直搭档的女性。
代号白鸽。
他非常喜欢自己的搭档。
只是自从南木来到基地,白鸽渐渐开始围着他打转,最后甚至单方面终止了和葡萄酒的搭档关系。
但南木对她印象并不深刻。
他向来不会把不重要的人装进脑子里,连白鸽什么时候死的他都不太清楚。
直到半夜潜进向日葵住宅,从电梯出来按下门铃,南木都没有接受葡萄酒就是莫离这个事实。
也许是有高手在幕后运作呢?
他不确定。
悠扬的门铃声渐渐安静下来,没有人来应门。
这很正常,毕竟是半夜三四点,正常人这时候已经睡了。
南木第二次按下门铃。
这次,没过半分钟,莫离就认命地从吐出一口气,下床开门,迎面就是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邀请我进去。”脸上绑着绷带的男性嗓音平淡,“谢谢你。”
熟悉的话术令莫离抬了抬眼皮。
不愧是同一个杀手基地里教出来的。
他顺从地举起双手,后退出玄关,南木用脚蹬上门,枪口指着莫离的额头往里走,一直走进宽敞的客厅。
大片的玻璃幕墙外,城市夜景清晰可见。
方才在外面的时候,南木就看见这栋造型别致的大楼,进来一看,还真是有够奇葩。
这种稀缺景观只在上流社会有市场,当议员的确住得起,但当杀手肯定不行。
杀手没这么赚钱。
“你和葡萄酒是什么关系?”南木直入正题。
“我就是葡萄酒。”
生命攸关的时刻,莫离没有说谎,诚实地回答道。
“哦,是吗?”
南木漫不经心地偏转枪口,扣下扳机,子弹擦着莫离的额角而过,他迅速地转动头颅,躲开致命的一枪。
——这才对嘛。
全脸绑着绷带的男人嘴角勾起,饶有兴趣地调整枪口。
短暂空隙中,莫离已经取出手枪和一柄短刀,身体伏低,蓬松的黑发下桃花眼冷淡又凌厉。
——作为一名杀手,枕头下压刀,床头柜放枪再正常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