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见月选了个离客运站近的地方住了下来。
这里离太空电梯挺近,她可以看清直插云霄的庞大造物。
但现在的方见月没空欣赏它,她换了容貌,开了个房间住了进去,她要在这里读取「记忆」的记忆。
说实在的,方见月也不想现在读取,她本来是想先回联邦然后找个安全的地方读取记忆,而且她的现在的精神状态并不适合读取记忆。
但方见月很担心「记忆」会有后手,他读取了她的记忆,肯定发现了方见月的秘密,万一他采取了什么行动,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方见月必须现在就读取记忆,假如她的猜测成真了,方见月还有机会采取行动。
可是,真的有机会吗?方见月烦躁地咬了一下嘴唇,她现在很不爽,非常不悦。
为什么「记忆」不能乖乖去死呢?为什么他死了还要给自己找这么多麻烦呢?
让他死这么痛快真是便宜他了。方见月面色阴沉,手不由自主握成拳。
但负面的情绪再多也无济于事,方见月深呼吸一口,平息了一下心情,先用丝线布置了一下房间,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放了武器,并在各处也藏了武器,确认安全后,方见月闭眼,从脑中抽取那段记忆。
和银杏岛的那份罪证一样,「记忆」的这份记忆是独立存在的,可以读取,也可以导出,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脑子里有了个独立的存储单元,方见月可以看里面的内容,却对这东西的构造一窍不通,也无法损毁它,研究它。
而她脑子里现在有两个这种东西,这让方见月有些担心,毕竟是她的大脑,有个芯片就已经够她喝一壶了,多的这两个东西也不知会不会有隐患。
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方见月压下疑思,集中精力去读取记忆。
……
“咕嘟咕嘟……”我于水中睁开双眼,身体下意识的反应让我吐出一串水泡,这是我的诞生。
我是「记忆」,自我有意识以来,我就一直被泡在这荧蓝色的水中。
我不知道这液体是什么,它有些粘稠,在里面动作的阻力有些大。
其实我也不怎么动的了,因为我身上有许多复杂的软管,它们包裹着我,像触手一样,滑溜溜的,也很扰人。
后来我在研究员给我灌输的知识里知道了一个词——羊水。
如此看来,我真的像一个泡在羊水的胎儿,只是我永远不会出生。
这是保护吗?还是禁锢呢?
不过无所谓,我歪头看着培养仓外各色各样的研究员想,我是如此,外面的人却不是,是因为我更重要吗?
我生来就与玻璃外面的人不同,所以我是特殊的吧。
我的出生特殊,我的肉体特殊,我的灵魂也特殊,它可以飞,而且比任何人都飞的远。
我可以像神一样降临到别人的身上,读取他的记忆,操纵他的身体,掌控他的人生。
这太有趣了,我想,我可以去体验各种各样的人生,像游戏一样,玩坏了就换下一个,整个阿尔法星就是我的游乐园!
嘻嘻,真有意思。我开心地搅动着培养仓里的水,就像外面手舞足蹈的研究员一样。
就我第一次成功神降时,一个研究员出现在我的面前。
那是个女人,已经上了年纪,她穿着白大褂,相貌普通,气质疏远。
她的头发有些白,脸上有些许皱纹。
她就这么平静地盯着培养仓里的我,眼睛上下扫视,末了还展露出一丝兴趣。
明明她没有敌意,目光也不锐利,明明有不少人也这么看我,可我就觉得浑身难受。
后来我才知道为什么,她不是在打量一个人,也不是在观察一个实验品,她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有价值就留下,没价值就毁掉。
我的命掌握在她手上,所以我才会感到恐惧,感到不寒而栗。
这是生物的本能。
我讨厌这种感觉,我一下子就厌恶上这个女人,可我不敢表露,因为我能看得出来,她是这里说一不二的总指挥。
我可不想死,我撇嘴表示不满。
不过虽然她很讨厌,但其他研究员都称她为“柳博士”,对她极为尊崇。
也许是因为我通过了她的评估,她选择和我单独交谈。
“「记忆」,这是你的代号,也是你今后的名字。”柳博士看着我,就这么轻飘飘地决定了我的姓名。
我睁着眼睛看着她,没有说话。
“接下来我说的事情你要记住,但要把这些秘密烂在肚子里,否则,你的下场会很惨。”柳博士冷漠地说出威胁之语,她不在意我的死活,却在意她那所谓的秘密。
这样的人居然有在意的东西?我突然很感兴趣。
“你要向我展示你的价值。”柳博士与我对视,她语气中带着毋庸置疑,明明是我在俯视她,却让我觉得是她居高临下。
“向我证明,你的能力并非是异能。”柳博士一字一句地道。
什么?这是一句让我始料未及的话,也让我一头雾水。
我的能力,难道不是异能吗?
那它是如何实现的?靠这些整天滴滴哒的仪器?还是这桶会反光的蓝水?
我的能力不是神赐的,难不成还是人造的?
太荒谬了吧。
但柳博士似乎完全不觉得她这话有问题,她丢下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后也不解释,继续道:“不要觉得无所谓,我的计划不止你一种可能性,有一个成功,你就没有价值了。”
“「记忆」,你应该知道没有价值的下场吧?”柳博士语气默然,甚至可以说是风轻云淡,好像她谈论的不是生死,而是天气。
“「记忆」,「原初」,「痴愚」,「开拓」,当然,还有更多的可能。”柳博士谈到此处,嘴角居然浮现一抹诡异的笑意,我觉得只有人类在想不好的事时才会露出这种表情。
“记住你同类的名字,记住你的目标,记住,没有价值的实验品没资格活下来。”柳博士恢复了她的冷漠。
“至于你的同类,也许你会有机会见到他们,你们都是我的杰作,只可惜,最多只能留下一个。”柳博士轻轻叹了口气。
“当然,你和他们都不太一样,你只能待在这里,不过我会给你机会,只是,等你用到这个机会的时候,还来得及吗?”柳博士垂下眼眸,好像在惋惜。